老夫人叫人将卿如晤主仆三人松绑后,屋子内顿时陷入了沉寂,只听到老夫人捻动念珠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慢慢爬高,阳光从窗棂里滑落进来,照在众人的脸上一片明暗。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过去,陆锦书将太医请来了,只不过并不是方太医,而是太医院里资格最老年纪最大脾气最倔的秦太医。
卿如晤目光在秦太医的脸上轻轻扫过,这个太医是出了名的刻板,他必然不会刻意偏袒哪一方,看来对方是打着让人心服口服的主意,这才将方太医换掉了。
哼!还真是煞费苦心!
藏玉将方才赤霞公主喝剩下的半碗药,还有那小蝶蜜饯、药渣、以及药方都呈了上来。
卿彧客气地道:“秦太医,劳烦你帮忙看一下这些东西有何不妥?”
秦太医点了点头,也不推迟,一撩袖子开始认真地检查起来。
赤霞公主整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实在是太激动了,只要秦太医说一句“药里被下毒”的话,卿如晤便永无翻身的可能。
她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秦大夫,目光灼烈惊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秦太医,这上面可是有毒?”说话时,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秦大夫听了,眉头深深皱起:“夫人,什么毒?”
“没有毒吗?”赤霞公主一双眼睛夸张地睁到最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大夫,“要是没有毒,我怎会腹痛腹泻?”
秦太医古板的声音响起:“夫人,您近期是不是不小心吃下了不该吃的东西?”
卿如晤立刻接道:“母亲为了救弟弟掉进了池塘了,吞了不少泥水。”
秦太医捋须一笑:“那就对了。”
他将药方呈到赤霞公主面前,耐心地解释道:“这药方里有一味巴豆,服下之后会导致腹泻,这能帮助夫人将不小心吞进肚子里的泥水排出来。”
赤霞公主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她不甘心地道:“明明是同样的药方,为何我昨日喝的和今日喝的味道差距那么大?秦太医,你没看错吧?”
秦太医听到赤霞公主质疑他的医术,顿时有些不悦:“老朽行医几十年,怎会看错?!煎煮的火候和水的多少不同,药的味道自然也不同,这么简单的事,夫人都不知道吗?!”
夫人的确不知道。
因为夫人是西戎人,西戎的巫医与大秦的完全不同,赤霞公主一辈子也没喝过几碗中药,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当然不知道。
说到底是她太急切,所以才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当然下毒一事她并没有冤枉卿如晤,卿如晤确实下了毒,只不过没有放在药里,而是下在了卿如晤亲自喂她吃下的那块蜜饯上。
这种药倒不至于要了赤霞公主的命,只是会让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拉上那么一次,每拉一次间隔时间就会缩短一些,直到她拉得昏天暗地精神恍惚人畜难分六亲不认。
思及此处,卿如晤看着赤霞公主蜡黄的脸,勾起一个冷酷的笑意。
赤霞公主仍不甘心:“秦太医,你再看看药碗和汤匙,再看看这蜜饯……这上面一定有毒的,一定有!”
秦大夫一甩袖子:“夫人!你若是不信大可再叫几个太医来看,不必再问这种侮辱老朽的问题!”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刻板的人都很固执,固执地认为自己最好,亦或是固执地认为自己不行,秦太医行医几十年,一身医术炉火纯青,赤霞公主不甘心之下问出的问题,对他来说显然是一种挑衅和侮辱!
如果赤霞公主让秦太医号一下脉,便可以坐实她下毒的罪名,可惜赤霞公主此人太自负太心急,只凭药的口感不同就认定她在药理下毒,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咎由自取:“母亲,您真的太让女儿伤心了……”
卿如晤垂下眼睑,一双长而不细的眸子里蓄满泪水:“祖母,父亲,虽然如晤粗笨,服侍的可能不够妥帖,但如晤不至于对嫡母下这样的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