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怀璧拱了拱手道:“殿下息怒,我这姐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是一点亏都吃不得,今晨跪了赤霞公主,她可不得收回点利息吗?”
他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那张孩童的脸上已褪去稚嫩,显出大人才有的成熟。
卿怀璧本就是个极为聪颖的孩子,这一年来有长孙曌的悉心教导,他也由一个聪颖但又冲动的孩子,渐渐变得沉稳内敛,更学会了揣测人心,知道什么时候该露出什么样的姿态,成功地骗过了所有的人。
长孙曌伸手拿起架子上那通体漆黑、烙着火焰图腾弓,做出一个挽弓的姿势。
“怀璧,你姐姐就是只冲动的猎物,实在让本宫愁得很。”
卿怀璧立马不乐意了:“殿下,只会花言巧语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长孙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天底下除了父皇,也就你和如晤敢这样与本宫说话。”
卿怀璧嘟了嘟嘴,道:“那邢大夫殿下借还是不借?”
长孙曌左手拿弓,右手指尖轻轻扣在弦上,曲张,一扬间,弦声清鸣。
“这可难办,不借的话显得本宫不近人情,总是借的话又显得本宫太过殷勤,怀璧你说说,本宫该不该借?”
卿怀璧一怔:“殿下若是想借,就不会与我说这些,不是该不该,而是殿下您想不想。”
长孙曌悠悠道:“不对,该罚!”
卿怀璧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哪里不对?”
长孙曌缓缓道:“你跟别人借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对你来说十分重要,这个时候你只管思考别人能不能借,能借的话又怎样借到手,至于想不想借则不应该在你考虑的范围之内。”
卿怀璧咬紧下唇看着他,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长孙曌挑眉:“你想说这样不好?太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卿怀璧缓缓点头。
长孙曌笑道:“所有没有锋芒的善良都是懦弱,你根本就不是担心这样做会影响别人,你只是不敢、没有勇气这样做。”
“怀璧,对自己有目标、有自信的人,不会盲目听从别人的建议,更不会无意义地去在乎别人的看法。”
卿怀璧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长孙曌坐回椅上,从成堆的文件里拿出一份,视线聚焦在文件上,专注地看了起来,时而提笔勾画,也不管卿怀璧正站在原地,苦着脸思考他话中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愈发浓厚,窗外虫声蛙声连成一片,卿怀璧这才道:“殿下,怀璧明白了。”
长孙曌头也不抬,握笔的手兀自沉稳:“嗯。”
淑清苑。
老夫人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卿彧和赤霞公主站在一旁。
“彧儿,玮丫头情况怎样?”
卿彧眉头紧锁:“情况不容乐观。”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整个屋子里静可闻针,只有卿如晤的紊乱的呼吸声和老夫人转动念珠的声音。
不一会儿,锦书终于领着方太医走了进来。
老夫人一看到方太医,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方太医,快……快请帮晤丫头瞧瞧。”
方太医连忙向卿彧和赤霞公主行了个礼,然后走到床边,拿出脉枕放在卿如晤手下,凝神替卿如晤把脉。
众人屏息等了好一会儿,方太医收回脉枕,神色端凝地道:“郡主中了奇毒,情势不容乐观,说来惭愧,老夫根本查不出郡主中的到底是何种毒药。”
老夫人向后退了一步,白着脸问了一句:“方太医,晤丫头还有救吗?你与我说实话。”
方太医沉吟片刻,道:“邢主事早年游历天下,兴许他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