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面庞狰狞可怕,九尾凤冠垂下的流苏碰撞有声。
“歹毒?污蔑?”卿如晤嘴角尽是嘲讽,“皇后娘娘,您心急什么,就算是我诬告,也要先查实后再行惩处,您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的命,是不是怕我说出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卿如晤不给任何人留缝隙,她膝行上前,语气铿锵地问道:“陛下,人间楼的掌柜可叫‘赫连奕’?”
成祖眸色微惊,却没有回答。
沉默,等于默认。
卿如晤继续道:“那赫连奕根本不是什么戎人,而是南方富商何家的公子,本名何廉义,早些年与我外祖家逐鹿南方商界,为了抢占市场,竟天良丧尽贩卖假冒伪劣的商品,最后闹出几百条人命!”
“何家老家主为了保他一条命,又是赔偿受害者家属,又是贿赂糊涂知府,几乎散尽百年家业。”
“而那何廉义,卷了一笔款项便消失了。我表舅成为人间楼暗底下的客人后,曾有一段时间打听人间楼的秘密,后来不仅查到他是人间楼一把手掌柜,更是查出了他早已投靠了二殿下。”
这些事情当然是前世长孙曌查出来的,可是卿如晤故意拉了白家来做挡箭牌。
她并不担心白家因此成为长孙泓的眼中钉,因为前世她母亲去世后,白家便一步步被相府捏在手里,最后因卿如钰与长孙泓的联姻,更是成了长孙泓的嘴巴里的肥肉。
与其被悄无声息地吞了,不如把白家拉到长孙泓对立的阵营当中,这样长孙泓对白家动手的时候,为了保全他自己的名声,兴许会有所顾忌。
“二殿下,你为了避嫌,只会在每年的上巳节与何廉义接头,”卿如晤冷冷地看着面色暗潮涌动的长孙泓,“那时,他会扮作人间楼的一名伙计,以送花煎为名,将一整年的账本送去给你查看,人人都以为二殿下你喜食花煎,每年都会点上一道,谁能想到背后会有这么肮脏的勾当?!”
说到这里,卿如晤便没有再说下去,揭露如此丑闻,无异于当众狠狠地掴了天家一巴掌。
她还想死得好看些,所以话只能说一半。
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成祖自己去核实。
如果成祖有心的话。
长孙泓捏紧拳头,竭力克制自己不当众失态,他微微低着的头,可见额上青筋暴起,那俊美的五官,扭曲成一团丑陋的狰狞。
“卿相,原来你的女儿不仅轻浮随意,还胆大包天啊!”景谦不怀好意地道,“污蔑皇子,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他的声音虽小,却在寂静的大殿中,清晰地钻进众人耳朵里。
卿如晤闻言,霍然抬头望着景谦,言辞犀利如箭:“尚书大人,匪夷所思就是污蔑的话,不如来点众所周知见怪不怪的吧!”
“令夫人跑来我相府,捋下两只镯子一只金钗递到我的手里,竟马上就改口叫我祖母亲家老夫人,往我前面一坐就端起婆婆的架子。”
“大人也该猜出来了,最后肯定是闹得不欢而散,令夫人回去应当没有少埋汰我们相府,所以大人今晚才处处蓄意针对!”
“尚书大人,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若是才华都用在对付一个未成年少女身上,只怕有负圣恩!”
说完,卿如晤便不再看他一眼。
兵部尚书竟景谦脸色涨成猪肝色,指着卿如晤,抖着两撇八字胡,楞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什么比被人当众拆穿龌龊心思,更让人觉得尴尬。
卿如晤说的话,前因后果是事实,动机目的也是事实。
景谦,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赤霞公主看了看似笑非笑的成祖,看了看面色阴沉的皇后,看了看目光深邃的长孙曌,看了看极力隐忍的长孙泓,再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卿如晤。
她忽然觉得眼睛快不够用了!
“大秦陛下,这可是贵国故意安排的一场好戏?真是精彩,我西戎从未有过这么有趣的事情。”
一方面是自己心爱的儿子。
一方面是重臣之女。
成祖取舍两难,赤霞公主的话,正好给了他一道台阶。
“端看歌舞也是无趣,众人费尽心思才演出这一场空前绝后的戏,难得公主喜欢。”成祖笑道,笑容和煦如雨后初霁的阳光。
卿如晤松了一口气,看来成祖准备打哈哈揭过此事。
这也可以理解,此事涉及皇子事关重大,而且还当着外宾的面,成祖也不好当即处理,打个哈哈接过此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如此说来,她算是托了赤霞公主的福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