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长孙曌没有回答,转身便走回书房。
自六岁亲眼目睹母亲喝下那杯“天机”毒药开始,一夜之间,他就彻底变了性子。
十余年的征衣染尘,他早已用鲜血洗尽一身血性,如今的他,是个懂得克制、内敛和取舍的储君,再不复当年的睥睨众生的轻狂模样。
那日的求婚,已经是他用尽一切努力的结果。他早已做好承担一切后果、克服一切困难的准备。
但是,他允许自己冲动一次,莽撞一会儿,却无法允许自己一直随心所欲。
“随她去吧……”
这是她的选择,不是么?
长孙曌捡起案桌上的公文,将视线聚焦在上面,便再也没有抬头。
桌上一盏烛光,莹莹如豆,他的影子静静地投在地上,清冷而孤寂。
青枫不忍,又为他添了几盏宫灯。
顾府门前。
卿如晤将卿怀璧送上小轿,环顾了一下四周,仍然不见任何踪影。
他没有来生气地质问她。
虽然那是她的选择,她已经拒绝了她,但卿如晤心底还是免不了失落。
卿如晤不死心,问道:“竹露,你在这守了许久,顾府除了与怀璧,可有其他外人来?”
竹露不假思索地道:“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与两个暗卫小心蹲守顾府偏门和大门,今日不曾有其他外人来过。小姐,您可是在怀疑顾府?”
卿如晤摇了摇头,掀开帘子上了小轿。
甬巷长长,古道沉香。
卿如晤坐在轿上,脸色一片惨白。
她故意去顾府,故意和顾昀暄说了一下午的话,她身边的暗卫都是他给的,她不信他不知道她的消息。
可是,他为什么不来?
他真的,毫不在乎么?
真的,仅是合适而已,并非,无可替代的。
卿如晤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口翻涌杂陈的情绪。
“姐姐,落轿了,请小心。”卿怀璧的声音响在外面。
卿如晤急忙将眼角氤氲的水汽擦去,然后掀开帘子走出来,努力向卿怀璧绽出微笑:“怀璧,你一身汗,快回房洗洗,然后去长青堂见祖母,你与顾大公子学武的事,总要叫祖母知晓,届时还得让祖母帮忙着准备一份礼送给顾大公子,你这拜师才算真正完成,姐姐会在长青堂等你。”
卿怀璧乖巧地点了点头,先一步回了申思阁。
见卿怀璧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卿如晤扭头吩咐道:“竹露,你找机会去查一查最近几天有没有哪个小厮或者妈妈跟二少爷接触甚密,查到后回来见我,此事务必秘密进行,切记不要让人察觉出来。”
竹露低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