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拜见陛下么?”沈归荑问。
许若伶想也不想,张口就骂道:“拜见那老东西做什么,一身的病,晦气死了,你以后也不用去见他,也不用怕他,在我这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必忌讳。”
说到这,她顿了顿,这才压低了声音谨慎道:“这宫里,你唯独要小心的,便是太子江宴行。那小子精坏精坏的,心可狠着呢,你见了他定要离他远远地,千万不要招惹他。”
沈归荑虽好奇,但想着两人也不熟,就不敢乱问,许若伶说什么,她便应什么,极为乖巧。
这几日沈归荑睡的都是许若伶的寝宫,今日醒了便移去了偏殿,又休息了一晚。
她发了烧,刚醒后头依旧是沉的,屋里熏着香,她也闻不出什么味道,鸦青扶了她上床,便要去收拾包袱。
沈归荑拦住了她,“歇去吧,东西什么时候收拾都行,不急这一时。”
鸦青听了便点头,挑了灯芯,罩上了琉璃笼,便去了外间。
虽说头是混沌的,但沈归荑思绪却清晰着,如今到了这宫中,皇帝病入膏肓,对她来说倒也不是件坏事。
这若是搁在南齐,以她的身份,恐怕也是身不由己,若非下嫁臣子为捭阖朝中势力,便是拿来用做拉拢各国的棋子。
沈归荑心里有主意,环境便能极快的适应,日前还不知这东越的后宫是何情况,但约莫对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她目标不是皇帝,也不是分位,而是东越的太子,江宴行。
这般想着,沈归荑便就有了困意,她觉得这路上实在颠簸劳累,想这半会儿这脑袋便又沉了不少,这才撇去思虑,翻了个身,闭眸入睡。
翌日一早,许若伶便叫着她起来,还给她挑了一条法翠色的裙子,说外头迎春花开的好,这裙子衬着最好看。
宫中的节宴向来是最隆重的,女眷院子里早就堆满了人,有些诰命高的,便和皇后坐在屋里同后妃说话,低的便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三两聚在一起。
许若伶带着沈归荑直奔黎襄院正堂,一进屋就笑着说来迟了,后而拉着沈归荑的手一一介绍,说这姑娘病了一场,今日才来领着她拜见姐姐,皇后笑着说无妨,便要赐座。
许若伶连忙拒绝,又和皇后周旋了几句便要辞了她去外头坐,这屋里头人多,皇后自然顾及不了两人,说外头男眷正在比试,若是烦闷可去看看。
许若伶就爱凑热闹,一听有比试可看,便吩咐人去湖边搭伞,支了个小几,便要带着沈归荑去看。
那些亭上的男眷皆是未成婚的世家簪缨,未成婚的女眷需得避嫌。许若伶是后妃,自然不用避,她便扯着沈归荑往岸边一坐,悠哉的当起了看客。
亭上聚了一众才俊,应是在比射箭,出来一个,许若伶便同沈归荑介绍一个。只是还未介绍两句,便被一声娘娘打断了,沈归荑回头一看,竟是一位坐在四轮车上的女子。
长叶连忙上前接过宫娥手里的四轮车,推到许若伶身边停下。
女子看到沈归荑一愣,才笑着问,“这位是?”
许若伶便介绍,“沈如姬,你叫她妹妹也行,小沈也行。”既是替沈如姬替嫁,名字自然用的也是她的。
她说完,又对沈归荑介绍,“这是萧青音,御史中丞的宝贝疙瘩,也是太子殿下的表姐,你喊她音姐姐就行。”
这叫法确实没错,沈归荑入了宫并未有任何分位,若是直接喊了娘娘便有些失礼,喊妹妹是再好不过了。
沈归荑也不拘束,两人寒暄着互相熟悉后,话茬便被许若伶接了过去,她拨了个瓜子,往萧青音嘴里送,漫不经心道,“你爹今日怎么舍得让你出来了?”
萧青音乖乖张嘴吃下,才笑着说,“他被苏伯伯拽走了,才吩咐阿弄推我来找娘娘。”
许若伶切了一声,不屑道:“平日里喊你来宫里陪我他一万个不愿意,今儿被拽走了才想得找我?他这算盘打得倒好,净便宜使唤人。”
说罢,她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看向湖对岸,“来阿音,挑一个,相中了我给你做媒,气死你那老子。”
萧青音这才笑着求饶,说娘娘快饶了我吧,竟拿我作趣。
沈归荑搭不上话,索性边嗑着瓜子,边去瞧河对岸的比试。心道这一个个模样不错,闲着也是闲着,不看白不看。
鸦青则站在前侧举着团扇给她扇风,那扇子一高一低,时不时的挡她视线,沈归荑便让她停下。
正瞧着入迷时,却听旁侧正在聊天的人惊讶的喊了一声殿下,沈归荑也闻声回头。
那人一身墨绿锦缎,上纹描金翠竹,步履闲缓,负手而来。
江宴行一过来就看见这幅模样,伶妃和萧青音笑着说话,唯独沈归荑在一边,手里抓着瓜子,懒散的托着下巴,眼神直勾勾的,恨不得黏到湖对岸。
旁边的鸦青给她扇着风,她直接将团扇拽了过来,往桌子上一拍。
用着好似妨碍了她的语气催促道:“别扇了,挡着我了。”
第5章 入宫(二) 三公主自重
这是沈归荑隔了大概三四日后又见到江宴行,他簪了玉冠,换了一身衣裳,那衣裳描着金线,更为尊贵正式一些,瞧着也略重一些。
江宴行眼神并未看沈归荑,只瞧着萧青音,在她身边停住,长叶连忙给旁边的丫鬟使眼色,吩咐搬来绣凳,伺候江宴行坐下。
江宴行坐下后,从袖里掏出个香囊出来,小巧又精致,用金线纹了使君子的花样,“我去南齐给堂姐求了个平安符,”
说着,便把香囊递给萧青音,“方才看见了萧中丞,便知道堂姐也来了,母后那里——”
他突然顿住,视线停在了自己的手上,香囊躺在手心里,萧青音并未动手去接。
见江宴行皱了皱眉,许若伶连忙笑着接过香囊,拉起萧青音的手,将那香囊塞进她手里,至此萧青音的手指都不曾动过。
完了她又给萧青音整了整袖子,“我可听说南齐那明中寺求的符最是灵验,不少人不顾风尘都要去求一条呢,殿下这般贴心,当真叫我羡慕。”
萧青音也跟着笑,说让殿下费心了。
江宴行见两人神态自若,可又偏偏一副遮掩的模样,眉头又蹙了些,本想开口去问,可一抬眼瞧见了萧青音身后的沈归荑。
她眨着眼,眸子亮晶晶的,见他看过来,还适当弯了眸子,偏头与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