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号休息室果然名不虚传,它奢华得已经完全不像个剧院后台休息室,而是像个豪华酒店的总统套房。
伴着强劲的音乐,韩爵正对着落地的大镜子练舞,应该是为晚上韩国偶像盛典上的压轴表演。韩国的歌手和组合百分之九十以上擅长舞蹈,韩爵却敢硬碰硬,可见他在舞蹈方面绝没少下功夫,可惜陆拂晓是见过井芸跳舞的,所以虽赞叹,却并未惊艳。
终于,歌曲结束,韩爵关上音乐,转过身,刘海全是湿的,他随手往上一拢,小指上的尾戒银光一闪。
他就这么走过去,一直走到陆拂晓面前,一手撑墙,把陆拂晓困在墙壁和自己身体之间,这就是传说中的“壁咚”了。
就着这个姿势,他深情地看着陆拂晓,足足喘了半分钟,才说话。
“很高兴认识你,钻石女声全国五强之首,新晋人气冠军,陆拂晓。我有几件事,想当面跟你说。”
“1,非常遗憾地通知你,今晚的比赛,你会被淘汰,这是你们那个帅哥制作人支付给我的半个小时的出场费。”
“2,今后只要你还混这个圈子,我向你保证,每一个你想要的机会都会与你擦肩而过;每一个你想突现的梦想都会落空;你的所有努力,都得不到任何回报;所有谋算都是白费心机。只要我在这个位置,我不许你往上走一步。”
“3,我刚才在台上说,我喜欢钻石女声里人气最高的女孩,麻烦你千万别误会,我说的是你。
韩爵这一席话,态度亲呢,语气温柔,内容却比诅咒更恶毒。因为诅咒不一定应验,他却完全有能力,让他的话,变成现实。
韩爵注视着陆拂晓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他要看到她害怕,看到她崩溃,看到她哭泣求饶。
然而韩爵失望了,因为陆拂晓扬起脸,直视着他的眼睛,微微翘起了嘴角。
陆拂晓说:“既然如此,韩爵老师,我也有几件事想跟您说。”
“1,非常遗憾地通知您,您做了一个不仅赔本儿还很多余的交易,黎染根本连屁也没支付给您。您也许不信,但千真万确——有您没您,今晚的比赛,我都注定会被淘汰。所以,您这霸道明星戏码算是白演了。今晚我被淘汰,完全与您无关。”
韩爵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个暴怒的小人儿已经咆哮着掀了桌子:“妈的,亏大了!黎染那个贱人,老子送上门让他白玩儿,他还摆出一副忠义节烈的嘴脸,还说要考虑一下,真是可恨之极!”
陆拂晓继续说:“2,韩爵老师不愧是顶级偶像,能把仗势欺人、恃强凌弱说得那么性感,性感得我都有点迫不及待被您欺压了。但是依然非常遗憾地通知您,我并没有打算出现在这个圈子的任何角落。”
其实韩爵说的第2条完全是心理战,他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整天盯着一个选秀比赛的小姑娘?但谁叫这个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的小坏蛋是个女孩子,不能亲自动手揍个鼻青脸肿,只能退而求其次威胁恐吓,最好把她吓得当场痛哭流涕、屁滚尿流才解恨。
可是小坏蛋居然不怕,因为她不打算在他的势力范围里讨生活。
韩爵失落之余,更添疑惑——既然不想进娱乐圈,为什么要做那么缺德的事儿?
陆拂晓看着韩爵,说:“3,我当然不会误会您说的是我,很明显,您说的是井芸。”
陆拂晓注意到,当她提到“井芸”两个字时,韩爵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吓人,但她没有被吓住:“我也很高兴认识您,二爷传说中的男朋友。”
韩爵松了手,这时他终于收起了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壁咚”之类无意义的小花样也干脆省略。他看陆拂晓的眼神,终于比较像在看一个一肚子坏水的人,而不是像在看一只长了虱子的猫了。
他抱着手臂,重新审视陆拂晓:“你很有趣,陆拂晓,有趣得我都有点想揍你了。这么看来,我家那缺心眼儿栽在你手里,也不算太冤。”
陆拂晓眉毛一挑:“不算太冤?这评价太保守了吧?二爷这种缺心眼儿晚期,上周才栽在我手里,根本就是一个奇迹。”
“您难道不觉得二爷早就该栽了吗?”
“事实上,在她上节目时得罪贺光的时候就该栽了;在她在比赛直播时维护宁友友就该栽了;在她乱放手机被有心人捡走时就该栽了……二爷直到上周才栽在我手里,是一件很不科学的事。除了她天生命硬运气好,没有别的解释。但就算她有九条命,也总有第十次丢命的机会。”
韩爵看着陆拂晓,没说话,显然并不反对她的说法。
于是陆拂晓接着说下去,“您比谁都了解这个圈子,所以您不会不知道,这个圈子也许是全世界最不适合井芸的地方,但为什么二爷的目标,是一定要站到这个她并不喜欢的圈子的顶端?”
韩爵皱着眉,显然,对此他也是困惑的,陆拂晓一字一顿地说出她的结论:“在她内心深处,一定认为,如果不这样,就没有和您在一起的资格。”
韩爵好像突然恍然大悟,接着勃然大怒,他咬牙切齿地说:“那是错觉!那个笨蛋!”
陆拂晓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于是火上烧油地说:“给她错觉的是您,韩爵老师,让自己心爱的人背负着这种沉重的压力、自卑感、不安全感,作为男朋友,您是不是,应该好好检讨一下了?”
在6号休息室门口守候的保镖听到门锁的响声,他回过头,愣了一下——居然是陆拂晓自己打开门,走了出来。
陆拂晓像没看见他一样,旁若无人地离去,保镖也没有拦她,他径直走进休息室,回到雇主身边。
他看到韩爵站在窗前,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