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学霸叶伽和学渣季珊妮并无交集。只是有时,看着那个挺得笔直的背影,季珊妮会想,如果她是叶伽那样的孩子,她母亲是不是就不会走?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次叶伽在校外被几个学校里的刺儿头撵得像受惊的小白兔的时候,季珊妮伸脚把快要追上她那家伙绊成了滚地葫芦,然后火狐狸拉着小白兔在夕阳下奔跑。
从那以后,季珊妮就一直罩着叶伽,在她答完试卷后帮她把答案传给那些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混混;在她面无表情说出欠揍的话之前捂住她的嘴,替她说出另一个甜蜜蜜的版本;而叶伽也会拿着作业和笔记陪季珊妮去酒吧卖啤酒,在季珊妮遇到外国客人难得语塞时挺身而出,用流利的英语,狠赚他们一笔……
季珊妮望向叶伽,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向她微微一笑,礼貌而疏远。
季珊妮想,如果不是叶伽失忆了,就是自己得了妄想症。与她过去的种种,完全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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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珊妮在卫生间里洗手,忽然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挨个隔间开门检查——是叶伽那个虎背熊腰的女助理。
见女助理向自己走来,季珊妮草草抽出纸巾擦手,准备离去,免得这个忠心的助理以为她是埋伏在这儿想偷袭她主子,再败了她主子方便的兴致。
女助理面无表情拦住她:“伽姐有话跟你说。”
季珊妮怔了一下,没等她反应过来,叶伽已经闪了进来,女助理功成身退,关门。
季珊妮看着若无其事冲她微笑的叶伽,简直无名火起。她刚要出去,叶伽已经堵上了门,眼看季珊妮冷着脸要拔拉自己,她开了口:“狐狸。”
叶伽天赋秉异,之前召唤助理都像情人撒娇,这一声久别重逢更是情绪饱满,当时就把季珊妮定在原地。
叶伽伸手点点季珊妮的嘴唇:“口红老是擦得这么丧心病狂的,够好几个人用的,口红不要钱啊?”
她亲热地凑近了:“借我一点儿呗?”
学生时代的季珊妮为了显得成熟,习惯涂成烈焰红唇。叶伽常常拿这个吐槽,说这口红量两个人都够了,凑过嘴去让她借点儿给自己——这是两个女孩学生时代常玩儿的亲昵把戏,季珊妮眼下却没这个兴致,一把推开了她:“不好意思,咱们很熟吗?”
叶伽解释说:“刚才外人太多,公司不让提以前的事儿。”
季珊妮冷冷地:“什么狗屁公司,跟我有关系吗?”
叶伽看着她,眼里是大人大量的宽容:“好吧,是我不想提以前的事儿。”
季珊妮反问:“以前什么事儿?是你一家老小挤在漏水平房的事儿?还是你偷家里的钱参加比赛的事儿?还是比赛期间大半夜偷跑出去跟赞助商喝酒的事儿?还是你这个没用的怂货到处挨欺负,我从小到大一直罩着你,你却他妈装不认识我的事儿?”
那一瞬间,季珊妮发誓,她看到了叶伽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里,有匕首般锋利的杀意一闪而过。
叶伽垂下眼,笑了,精致的假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呵呵,真是好多黑历史呢。本来我都快忘了,可你一说,不,从你叫我‘伽宝’的那一声起,我就全都想起来了。”
季珊妮冷笑:“你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失忆了呢。”
叶伽直视着她,目光是季珊妮最受不了的正直坦荡、柔软诚恳:“我在努力失忆,因为我必须失忆。想让大众相信现在公司塑造的这个叶伽,必须我先相信自己是这样的叶伽。”
“所以,我要忘了从前的叶伽。”
“包括,与从前的叶伽,有关的一切。”
“统统……都要忘记。”
季珊妮知道,这个“一切”,当然也包括她,也许都不是“包括她”,而是“尤其是她”,从小到大,她们一直在一起,叶伽遇到的每一个烂人,她都认识;叶伽遭遇的每一件破事儿,都会向她求助;她知道几乎所有,叶伽最想抹去的回忆。
如果杀人不犯法,可能叶伽早就叫她那个虎背熊腰的女助理把她塞进马桶,冲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从比赛结束,叶伽就和所有人断了联系,手机永远关机。连她家里人也一问三不知。季珊妮除了短信微信邮箱QQ所有联系方式疯狂留言之外,只能从娱乐新闻里了解她的情况。
季珊妮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许她手机丢了,也许她的公司像一些变态韩国公司那样,不许新人使用手机,也许她去海外培训了……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叶伽的失联是蓄意的,她是铁了心要和自己的过去一刀两断。
想通了,也就明白了。
季珊妮点点头:“你连从前的自己都容不下了,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就这样吧,就当我们从来就不认识。”
叶伽眼睛一亮,又惊又喜,还没等她收回脸上刺眼的喜色,季珊妮话锋一转:“——以为我会那样说么?”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忘记历史等于背叛。
背叛了自己的家伙,以为打个招呼就没事了吗?她季珊妮,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