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
这些评论让郑七感觉很不舒服,可她没有在网上和人吵架的习惯,只是默默地退出微博,转头便努力地想要把这件事忘掉。
碰上这种意外已经很惨了,郑七因此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梦里全部都是这张脸,她甚至梦到自己的脸也变成了那样。
可没想到梦醒之后,这张脸真的找过来了。
从丧葬用品店出来,郑七手里提着满满一袋子的线香、蜡烛和纸钱,路过花店时还特意买了一大束菊花,每一朵都新鲜娇嫩,花瓣上沾着薄薄的露珠。
事不宜迟,郑七决定现在就去当天的事发地看看。
正是下午上班时间,路上的人不多,而事发地在一条离主干道比较远的小巷子里,行人更少。唯有高大的梧桐树在路边投下成片厚实的阴影,以至于才刚走进巷子口郑七胳膊上就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打从心里感到害怕,可想到那张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郑七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最后的一百米她几乎是一步步挪过去的,不仅仅是双腿,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都沉重而紧绷,每根神经都仿佛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
郑七终于来到当天晚上那个女人摔下来的地方。
就在一个井盖的旁边。
一周过去,地面上的痕迹早就被人清理了,只有几块碎裂的地砖缝隙里隐约可见一点微薄到看不清的红褐色,提醒着人们曾经有一条生命在这里消散。
“我来了。”
把花摆好,郑七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哆哆嗦嗦地从塑料袋里取出贡品和纸钱。
没有风,但郑七的手很抖,打了好几次才打着火,麻黄色的纸钱被火苗燎到一角,然后猛地燃烧起来。
“我知道你有怨气,但我是无辜的啊,你应该找的是那个给你做手术的医生,让他付出代价……我会经常来看你的,给你送东西和钱,求求你放过我吧。”
一张又一张的纸钱被扔进火里,郑七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在距离火苗还有几厘米时就凭空化成灰烬,似乎那里等待着一双手和一张嘴,贪婪而饥渴地掠夺着。
忽然,一阵狂风从郑七身边卷起,她被吹得左摇右摆,几秒后不得不匍匐在地上。
她感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炙热,因为火苗就在她的脸旁边,火舌堪堪擦过。
郑七吓得大哭起来,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但也正因为如此,其他感官被明显地放大了。
她感觉到自己身边似乎多出了两道身影。
一个凌厉恐怖,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死气,它好像在说什么,然后不满地冷哼一声,哗啦啦,金属碰撞的声音。
另一个身影贴在自己的身后,一双手从后面伸出,动作轻柔暧昧地抚摸她的脸,替她擦掉眼泪,冰凉的气息吹在她的颈后,头皮一阵发麻。
“……说定咯。”
第149章 真实虚幻世界40
狂风把话语吹得支离破碎,只有很少的几个字飘到郑七耳畔,可郑七根本连听都不敢听,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瑟瑟发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磕头,向随便谁都好,只要能救她,能让她活下去的存在拼命乞求。
头上渐渐渗出血迹,郑七却浑然感觉不到疼痛,更没注意到一部分的血分明已经沾染到地砖上,可被火舌一舔,瞬间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突然停住了。
郑七颤抖着睁开双眼,发现眼前的一切都还是原样,贡品和花仍旧在各自的位置,只有纸钱和烧完的纸灰不见了。
“谢谢啦。”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不同的是这一回郑七只觉得浑身一轻,之前盘踞在身体里驱之不去的阴冷和沉重瞬间蒸发,如同一块压在胸口的巨石终于被搬走,她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着。
郑七感到无比的轻松,又胆战心惊地等了片刻,见什么异常,她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外面的大路上跑去。
一直跑到马路上来往的车流里,被路过的司机鸣笛怒骂,郑七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油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慰。
想大笑,又想狠狠地痛哭,郑七的嘴巴几度张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表情僵硬卡顿。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要是早知道那张脸是因为怨恨死了以后没人祭奠,所以才纠缠上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的话,郑七绝对第一天就过来,而且还会雇几个哭丧的吹唢呐的,花钱买平安。
想起这几天自己的遭遇,郑七不由得再次感到一阵后怕。
幸好那张脸对自己没有太大的恶意,只是为了满足遗愿而已。
更何况最后它还对自己说了一声“谢谢”,虽然这几天它把自己吓得很惨,但只要一想到它那更加悲惨的遭遇,郑七竟然对它提不起什么恨意,只有无奈地叹一口气。
一边走一边想,郑七从一家名叫“慈安寺”的小寺庙前路过。
九泉市是附近有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同样是宗教荟萃的地方,往前追溯几百年,道教佛教都曾在此兴盛一时,近代以来更是涌入了基督教和天主教,经过年年岁岁的发展,不少宗教建筑坐落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郑七径直路过,可转念一想又倒退回来。
她以前是坚定的唯物论者,可经此一役再也不敢轻视鬼神。
怀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虔诚,郑七神情严肃地踏进寺庙,等再出来时她不仅慷慨解囊往香火箱里投了好几百块,还买了佛牌和佛珠,寺里的老和尚温和地笑着,向她保证这些都是开过光的好东西。
于是一整个下午,郑七开着导航把附近的寺庙道观教堂,甚至包括关公祠包公祠这种地方都转了一遍。
就连路过天桥底下,算命的瞎子说她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除非破财消灾,买自己一个价值二百块的红绳手链的时候,郑七都毫不犹豫地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