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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8)(1 / 2)

但是这些举动意味着对方对自己是善意的吗?并不是,顾临渊很敏感,他感觉得到关凛也很讨厌自己,只是出于一些不知是什么的原因才会在他身边守了一个月。

他知早晚有一天,等那个束缚着关凛去做不愿意事情的原因消失后,关凛也会跟其他人一样,来揍他的。

果不其然,关凛眼下就是一脸凶相,并且有了动手的征兆,顾临渊下意识的蜷缩起身体,用手臂护着头部,准备迎接对方踹向自己腹部的脚,又或者打向脸颊的拳头。

可在他用手臂护着头的瞬间,视线不由跟着下移,正好,落到了关凛的腰间,那特地被他从家里翻出来戴着用来装点的坠子上。

这腰坠是丝线编的,上绣的是个介于可爱与威风之间的虎崽头像,就像关凛的原型一样。

顾临渊看着这腰坠怔住了,不是因为这图案花纹,是因为这织线的针脚,处处透着熟悉的痕迹。

这是他母亲编的坠子。

他亲眼目睹母亲的死亡,又在母亲死后遭受旁人这样的欺辱,顾临渊完全是靠着一腔恨意撑着,撑着不喊痛,撑着不哭闹。

但在此刻恨意被那汹涌而来的悲伤所取代,他想到了那熬夜做着针线活只为让他过得好一点的母亲,也想到了母亲死后,世上再没有人会爱他了。

他终究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还做不到真正的冷血无情,他内心除了偏激的如魔一般扭曲的恨,也仍有人的软弱。此刻,他忍不住鼻头一酸,红了眼眶。

这是他第一次在关凛前哭,以前每次被揍的很惨的时候,他从来都是一声不吭,等剧痛过去了之后,自己默默爬起来的。

而关凛一见这眼泪就慌了神,他最见不得别人哭了。他睁开眼睛见到人世的第一幕,就是姐姐关冷的泪,那滴眼泪让他记了好多年,至今都不敢在关冷前胡闹,唯恐他姐姐会被气哭。

眼下,看到顾临渊的泪,他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关冷,本来想粗鲁的拽起对方衣领的手是拽不下去了,他在中途停住,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说:别哭了。

顾临渊不听,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一朝外泄,哪是那么容易止住的。

我叫你别哭了!关凛试图用凶相吓住对方。

顾临渊哭的更厉害了。

关凛又急又慌,他根本不知怎么让一个人别哭,无论是他还是郎延赵玄明,都是从来不哭的。慌乱中,脑中突然窜过一灵光,对于那些哭闹不止的孩子,大人们好像就是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拍拍后背就好了。

关凛也不管这方法合不合适,对不对,他只当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照做,他把倒在地上的顾临渊拉起来,然后,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边抱边拍着后背,用尽量不那么凶的语气说:别哭了,我不揍你了。

顾临渊太过惊愕,连哭都忘了。关凛只当自己的方法奏了效,再接再厉,什么话都不过脑子的往外说:你不用怕他们,他们要是敢再来,我护着你。

关凛说话没过脑子,顾临渊可一直智商在线呢,他知自己在这里有多遭人厌,也知关凛说这句话意味着要与多少人为敌。

他止住了哭腔,微微拉开跟关凛的距离,看着对方那张原本又凶又拽,结果却被自己一滴眼泪给弄的慌张又无措的脸,半是不敢置信半是提醒的问了一句:真的吗?

假的,他刚刚说了什么胡话!关凛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身体都僵硬了。但是他难要将自己刚刚说的话再吞回去吗?

不行,说到就要做到。

而且他其实心里也隐隐感觉顾临渊挺无辜的。一开始听说有这么个身负魔气的人被关冷带回来了,关凛是不赞同的,有魔气的不是魔是什么?魔都是坏的,他的想法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就该去痛揍对方,将对方尽早除掉。

可这一个月的盯梢吧,他非但没抓住顾临渊什么马脚,反而他越看越觉得顾临渊就是个普通人,除了倒霉的被魔血侵蚀,染了魔气,跟那些凶恶的魔半点不一样。

他也就是太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而选择性的把他看到的真相给忽略了,依然给顾临渊冠上魔的名头,将对方当成十恶不赦的坏蛋,要痛揍对方。

可真相就在这儿,在他这一个月躲在树上所看到的一点一滴里,在他心底认定的是非里,忽略不得,所以他才下不去手,才见不得对方哭,才会在不过脑子时,说出这样的心里话。

神血狴犴,从来都不是欺凌无辜欺负弱小的种族。

关凛擦了擦顾临渊眼角的泪痕,说:真的。

他直视着顾临渊的眼睛,认真的许诺:以后,我护着你。

第42章

在关凛许诺的那一瞬,顾临渊的心是颤动的,这句话有着莫大的力量,他内心的那些经年日久的偏激和愤恨,似乎被这短短几个字轻柔的抚平。

但在下一瞬,它们又重新占领了他的心房,因为他并不相信关凛。

他幼年遭难,见惯了人情冷暖,那些满口仁义道德,长得也正气凛然的大人,都能背信弃义,谎话连篇,一个未成年的妖怪幼崽,野蛮的像是土匪,说的话又有什么可信度呢。

可即便内心充满不信和怀疑,他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敛着眸,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关凛有些不自在的抓抓头发,他真是不习惯跟顾临渊这样文质彬彬的人打交道,他跟郎延赵玄明他们相处起来都很随意,少有这样正式的道谢或是什么的。

虽然说了要护着对方,但他觉得自己跟顾临渊性格就不对付,他也不想跟对方有什么过深的交集,所以把对方从地上拉起来后,又将地上被撕碎的书籍,胡乱捡了捡,团成一个大纸团交还给顾临渊,随后就算完事了,他就这么走了。

其实也没走远,因为他觉得依顾临渊这个招人恨的程度,他但凡离开个一炷香,就有人得寻到机会过来揍他。

他绕了一圈,表面看着是走远了,其实又变成原形偷偷溜回了顾临渊家门口的大树上,照例,躲在树叶下,偷看顾临渊现在在做什么。

顾临渊在修书,本来那些妖怪们撕的还不是特别碎,捡起来按顺序理好就行了,结果关凛非要多此一举的帮他捡回来,并且团成了团,现在他要将每张纸从团的硬邦邦的纸团上拆下来,再一个个按平,工程量岂止翻了一倍。

他修书修的面无表情,似乎心里并不埋怨关凛,但关凛见着这一幕却有点心虚,到了半夜,顾怀山熄灯睡觉的时候,他从树上下来,偷偷溜进了顾临渊的屋子里。

他蹲坐在顾临渊的书桌上,用爪子扒拉着那个他一手捏成,顾怀山拆了整个白天都只拆了一小部分的大纸团,试图将其复原。

但是他实在干不来这么精细的活,拆了没一会就有点急躁,动作不免粗鲁起来,在跟纸团较劲时,他尾巴无意识的一甩,正好撞翻顾临渊盛墨的砚台。

咣当一声,墨洒了满桌,顾临渊也在睡梦中被惊醒,起身一看,只看到大开的窗户,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猫科动物的反应速度可不是虚的,已经重新跑回树上的关凛在内心庆幸,庆幸他动作够快,没被顾临渊看到。没被看到就等于没被发现,毕竟想揍顾临渊的妖怪那么多,他指定猜不到是自己做的。

但顾临渊点起灯后,看着自己书桌上,那墨迹印出的一路蔓延至屋外大树的梅花爪印,陷入了沉默。

第二天,顾临渊只当没发现凶手,也没发现那蔓延到树上的墨迹爪印,依然做着自己的事。

书是不修了,纸团被那墨水一泡,彻底毁了,他就像往常一样的,读读书,写写字,同时在心里想树上的那只猫什么时候会走。

他其实是希望关凛一直在的,因为对方在就没有人会来揍自己,但是他心底又觉得对方总有走的一天,不知道是今天,还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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