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起送下车,也不多打扰九爷,起身离开了。
白明禹在书房里扯着嗓子背完了二十遍规矩,也终于被放出来了。
白明禹走到院子外,没几步就瞧见路旁站了一位穿骑装马靴的女孩儿,虽是这身打扮,但面容娇憨,烫了一头卷发,用红丝绒缎带束起,正抬高了下巴看他。
白明禹略一想,就知道她是谁了,也用鼻孔瞧她,嗤笑道:你就是刚才送礼的?
那是谢礼,你清河白家不会连这规矩都不知道吧?对面的姑娘睁大了眼睛,一副惊讶之色,随后又点头道,小地方出来的,不懂也能理解,日后要好好学习,不可再把九叔气成那样。
你!
我如何?我比你懂规矩的多,九叔收你做学生,你连学都学不会。白虹起用鼻尖哼了一声,咬唇带了不甘,你若是不中用,就回你清河白家,这里自有我,少来这里碍事,九叔身体不好,若我再看到一次你犯蠢气他,我就用鞭子抽你一次。
白明禹虽莽,但从不打女人,这会儿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喊道:又不是我犯的错,账房私下做错了事,我刚回来就撞在枪口上
白虹起冷笑:你这大掌柜是吃白饭的吗,一个账房都管不住,要你何用?
白明禹:
白明禹出了东院又被骂了一顿,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偏偏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只能愤愤回了自己院里。
他在省府白家住的院子也小,因不是自己家,也不敢随意砸东西发脾气,他已比在清河时成长了一些,只是阅历尚浅,被账房先生欺他年纪小,拿来顶包。这会儿白二少受了夹层气,趴在枕头上半晌没抬头,闷闷的不吭声。
房门被敲了几声。
白明禹也没理。
外头的人倒是锲而不舍,又敲了两次,最后自己推门进来了。
谢璟进来就瞧见白二那么高个子一个人趴在床上声闷气,因高了一些,看起来没有小时那么让人容易起同情心,反而觉得傻得可怜。
谢璟站在床边,听他抽鼻子,过了一会琢磨着差不多哭完了,问道:二少爷,今日你生辰
床上又一阵响亮的抽鼻子声音,白明禹简直委屈极了。
谢璟顿了一下,又道:二少爷今日生辰,要不要吃一碗长寿面?
白明禹坐起来,那么高的一个人满脸的委屈,小谢,我今儿可太倒霉了,九爷骂我就算了,我没办好事,我认,但那臭丫头堵在东院门口路边又骂我一顿,她算老几,这要是在清河,在清河他说不下去,想起过去风光日子,悲从中来。
谢璟也不会安慰人,就在一旁站着陪着,等他自己缓好了,带着去吃了一碗长寿面。
白明禹原本以为只是在小厨房做一碗面而已,没想到谢璟带他去了小饭馆。
寇姥姥把小饭馆经营的不错,中午的时候已有不少食客坐在店里吃饭了,好些瞧着还是熟客,白明禹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好几个护卫队的人,虽叫不出名字,但也眼熟。
谢璟倒是跟他们关系不错,挨个打了招呼,那些护卫队的人跟谢璟关系也好,有说有笑。
白明禹跟着谢璟,没在外头店面里吃,而是被带着去了里面小院,谢璟亲手给他下了一碗面。
白明禹十分感动,捧着碗吃得呼噜作响。
谢璟又端了些小菜过来,放在一旁,慢些吃,看看这些合不合胃口,我自己随便做的,要吃不惯我去前头再拿些来。
白明禹摇摇头,夹菜大口吃着,他也是真的饿了,上午站在九爷书房里可是扯着嗓子背了好久规矩。
谢璟等他吃完,问道:二少爷还想吃点别的吗?
白明禹摇头:不用了,小谢,我就知道还是你跟我最好。
谢璟咳了一声,眼神移开一些,低声问道:二少爷知道今天堵在路边说你的人是谁吗?
白明禹老大不高兴,不知道,我也是头一回瞧见,那丑丫头是谁啊?
白虹起,九爷以前带过的学生,最好的一个。
白二少摇头:没听说过。
谢璟心里忍不住赞了一句。
难怪上一世这两位一见面就掐得你死我活,就白二少刚才这一句,若是让白虹起听见,那又得斗上一场,白二少羞辱人丝毫不觉,白虹起那边要被气死了这位主儿都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谢璟道:二少爷听过合顺租车行没有?最近刚开业不久,生意特别好的那家,那就是白虹起的公司。
白二少摸了摸下巴,勉为其难点头道:那我倒是听说过,现在路面上到处都是合顺的出租汽车,确实做的不错。
谢璟旁敲侧击:二少爷就没想过做些其他的事,也证明一下自己?
白明禹道:我倒是想,但是当铺能玩儿出什么花样,九爷还让我背规矩,我现在每天都被规矩框死了。
谢璟道:这里是和清河不一样。
白明禹跟着叹了一声,可不是,我都想家了,也不知道大哥在黑河商号怎么样了,前一阵我娘和嫂子倒是写信来,说我小侄子长大了点儿,还邮寄了一张照片,我好想他们。
谢璟道:我最近倒是听人说起黑河一些事。
白明禹好奇道:哦?那边有什么新鲜事?
黑河酒商多了两成,而且都在往俄罗斯国跑,边境那里船也多,听说货轮都增加了好些。谢璟说的半真半假,这些是他上一世知道的。当年这个时候黑河商号的当家人已不是清河白家,而是帮日本人为虎作伥的孙掌柜,借着俄罗斯国内的禁酒令,在边境倒腾烧酒,足足赚了一大笔只是孙掌柜现如今已因鼠疫死在黑河,边境倒卖烈酒的事,成了未知之事。
但俄罗斯国的禁酒令就在这几年,这是断然不会改变的。
只这一条,不管是谁抓住了机会,只要胆子够大,就能赚上一大笔真金白银。
当年孙掌柜凭借此举一跃成为新贵,出手阔绰,手中银钱丰厚,谢璟猜想他至少赚回小几十万的家私。
孙掌柜没了,但这笔钱还在。
谢璟动了几分心思,他练枪和学功夫是为了保护九爷,但若能有赚钱的机会,他也不愿放过。
他一人不成,那就拉上白二。
反正白二有钱,就等于九爷身边的人有钱,这一次即便落难,有这么一笔钱支撑,也能让九爷再坚持多一点时间,找到翻身机会。
白明禹在省府畏手畏脚,但提起清河,却胆子大了许多。
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谢璟又是他同乡,两人低声谈了一阵,白明禹心里就开始痒痒,他早就不耐烦被拘在当铺里跟老先生学那些规矩,少年人正是锋芒毕露的时候,哪里关得住。
白明禹跟谢璟商量一阵,问道:你消息当真?来源可靠吗。
谢璟点头:我认识的人虽没二少爷富贵,但朋友多些,跑码头的那些人最清楚不过,二少若不信,不如写封信回家中再问问,不过不要提太多
白明禹道:我懂,事情没办成之前,说出去就没意思了,你看那个白虹起,租车行一炮打响之后才跑来东院耀武扬威,等咱们成事儿了,我也把她叫来,当她面给九爷送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