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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小商人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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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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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先生站在路旁,他两鬓花白,手里还握着一支笔正在帮忙写告示,此刻却直直看向这一支队伍;一旁的学生已经哽咽出声,眼里浸满热泪,连手上的那一碗热粥都握不住似的微微颤抖着。

民心不死,国脉永存民心不死,国脉永存!先生口中喃喃,冲着江面忽然深鞠一躬,再抬起头时已泪流满面。

谢璟守在此处不肯离开,直到入夜也未再等来一艘船。

谢泗泉陪他守了一夜,晚上一起坐在火塘前烤山芋,一边拨弄火苗一边嘴里念叨:还未来得及告诉你一声,你爹已经平安到了,他身边带了一些学生,特意绕了远路,今日早上刚进了西川城,啧,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自己瘸了一条腿,还非要走山路。

谢璟拧眉:之前不是说只是擦伤,怎么还没见好?

谢泗泉单手拿木棍,哼了一声道:他这么跟你说的?

谢璟抬头看他。

谢泗泉道:你爹那人脾气倔起来像头牛,非说自己年纪大了,这些年尚还有几分薄面,想多做些事,出份儿力,瘸着一条腿四处奔波,他凑近了一点对谢璟道,我可是听医生说了,他要是再不好好修养,那条腿搞不好要锯掉,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自己这一路都没用伤腿,都是单腿蹦跶

谢璟又好气又好笑,但也只叹息一声。

谢泗泉摩拳擦掌:他这人简直顽固不化,璟儿,你回去好好训斥他一顿!

谢璟视线落在谢泗泉手腕上,问道:舅舅,你手上怎么了?

谢泗泉不动声色拿衣袖遮了下,随意道:哦,就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擦碰了下。

谢璟不信,握住他的手掀开看了下,绷带还算干净,但是上面的伤药气味浓重,胳膊上还带着灼烧痕迹,并不像是擦伤。只是舅舅不说,不想让他担心,谢璟也就没有多问,取了随身带着的药粉、绷带,帮他重新包扎了一下。

谢泗泉念叨贺东亭的这些话,也只能在谢璟跟前说说,再提起其他,语气多少还有点酸意:外头现在都在夸你爹,白九统筹大局,你爹也没闲着,雇了好些木船帮了不少人,不过也算有些成绩,他之前往返在几座城之间为工厂拆迁运输忙碌,呼声颇高,如今一来上头就委派了他新职务,你瞧着吧,征地重建这桩事,免不得又要奔波数月。

谢璟笑了一声:他和阿娘好像。

谢泗泉不痛快:他怎么能跟你阿娘比,你都没见过,你娘比他厉害多了!

他们是一类人。

你都没见过

我就是知道。

谢璟给他系好绷带,小心挽起一点袖口,声音轻而坚定。

谢泗泉看着他,过了一会,缓声道:你和你阿娘才像,璟儿,若是,若是等不到,你就跟舅舅回西川去,好不好?

谢璟注视着火塘,并未回答。

两天后。

谢璟终于等来了九爷一行。

朝阳初升,江面上雾气弥漫,过了好一阵才慢慢看清江轮身形,由远及近缓缓驶向码头。

船上走下许多背着行囊的人,谢璟逆行而上,拨开人群,眼里瞧见要寻找的人一下就亮了。他走得太快,胡达等人都追不上,险些被人群冲散,谢璟不管这些,他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眼里也只剩下对方一个。

九爷比旁人要高,远远看到谢璟,也在向他走去,虽脸色略有些苍白疲惫,但他是自己站着的,一步步走来。

九爷想起在北地商号那次,大雪覆地,冷的几乎没了知觉,也是谢璟这样一步步趟雪走来,还有无数次谢璟来找他的时候,都是这般,眼睛亮晶晶的,隔着老远就先伸出手,亲亲热热喊他一声。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从未变过。

九爷伸手,对方立刻紧紧握住。

谢璟那一声还未喊出口,人流涌来,九爷将他护在身前,搂在怀里低声轻笑:我在这,璟儿莫怕。

第170章 终章

战时条件艰苦,通信也颇为不顺。

即便如此,众人也慢慢在西南后方扎下根,一点点建起新厂。

曹云昭听说白九爷来了,还特意过来看望了一趟,带了不少的东西,他之前受了白九的帮扶,这会儿已是难兄难弟,自然也要帮他一把。曹公子一进门,就先感受到了一阵暖意,房屋里比之前少了一些摆设,但和往年冬天一样暖和。

九爷坐在窗前正在和谢璟说话,见他进来,停下手中翻页的书,问道: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出了何事?

曹云昭摇头笑了:没事儿就不能来瞧瞧你?

九爷招呼人搬了椅子给他,同他聊了几句。

临近年关,工厂已经安置下两家,其余的也在按部就班,来年开春就能上机器,两人都是旧相识,虽一个在官场一个在经商,但几句之后就说到了一处去。

曹云昭道:眉山比这里稍好一些,不管是以前带来的工人,还是新招揽的,上面发了一些救济粮,瞧着还能熬过年关。只是学生那边,我听人说起,有些学生孤身前来又逢家乡战乱,好些请愿参军,书都读不下去了

九爷缓声道:路是自己选的,既有心报国,那就让他们去吧。

曹云昭叹息,又问:黄先生他们在这里的学校建的如何了,听说被炸毁了几栋楼?

九爷轻咳几声,一旁的谢璟就端了热茶,他喝了半盏之后道:是有这么回事,校长办公室被炸得就剩下一堵墙,先生苦中作乐,说这叫室徒一壁。

这么凶险!

是,幸亏无人伤亡,校舍已在重建。

谢璟给曹云昭添茶,茶汤清淡,也没以往那边讲究,对他道:黄先生说,炸得毁的是建设结果,炸不毁的是建设经验,依旧每日在瓦砾中上课,这里的学生们倒是还好,每日苦读,瞧着颇有干劲。

曹云昭:年节可有安排没有?

谢璟道:正在和九爷商量。

曹云昭又看向白九,白九爷略微沉吟片刻,道:从南边运来了一些蔗糖,打算做些糖果、点心一类,分发一下,按人数给吧。他抬头看了曹云昭,又道,蔗糖可以分你二百斤。

曹云昭张张口,就见白九爷摇头:再多不能给了,我还有其他用处。

曹云昭到了嘴边的推辞又咽了回去。

他心想,白九这人也是有意思,不管什么时候,如何落魄,看起来都永远是居上位者,他潜意识认为,你是来求他的。

曹公子想了许多,一句话不说,喜滋滋白得了二百斤糖。

他瞧着白九和谢璟低声说话,两人做事瞧着越来越相似,面上忍不住微微露出笑意。

黄先生说教出了他们两个好学生,他如今瞧着,谢璟才是最好的传人,跟在白九爷身边做事利落干练,一颦一笑,都有些神似。

除夕晚上。

西川每一位教师和学生手中都分到了一个小包,里面装着一捧花生、几颗糖果,有些学生在操场上席地而坐,用说笑来勉强排遣思乡之情,这是他们二十多年来过的第一个流亡在外的新年,不少人不敢提起故乡,他们的故乡已经沦陷,提起来怕会忍不住痛哭出声,只能呆呆望着北方,仿佛能透过重重山峦看到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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