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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小商人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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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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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这次去,是为了赌一件事。

他敲开寇家的门,傍晚时分,即便再简陋的砖土房子里也透着人间烟火气,一抹昏黄的油灯照亮着小饭桌,粗糙的三合面馒头冒着热气,棒子茬粥黄澄澄满碗,一碗蒸咸鱼,一小锅白菜炖油渣儿,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寇老三站在门口同他寒暄,只当他来借钱,正在为难让不让他进去,按理说我该去看看,可这肺痨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事,唉,谁家都有个三灾两难

谢璟对他道:三叔,不是来同您借钱,我听说沛哥要同您一起去当差。

寇老三有些得意,脸上难掩笑意道:可不是,前些日子我带他去主家送了一趟货,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气,点了名儿的要他过去当差。

别去。

寇老三眉毛都竖起来,什么?

谢璟道:我劝您别让沛哥去,他在那边弄坏了少爷的东西,府里的人找他是为了出气,您签的是不是死契?谢璟也说不准,他只知道当年寇老三的儿子进去没过几个月人就疯了,死在里头,寇老三逢人就哭诉,只说是府里的少爷害死了他儿子,还递过几次状纸,只对方家大业大,拿了张按了手印的契文,不了了之。

寇老三有些疑虑,但还是转身回去低声问了儿子几句,寇沛丰正在里头吃饭,嘴里含着三合面馒头说话咬字不清,言语间含含糊糊地眼神想躲,寇老三抬手给了他后脑上几巴掌,瞪圆了眼睛,才从儿子嘴里问出几个字来,勉强能听到半月前箱子一类的话。

谢璟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等着。

寇老三再回来的时候,额头上已冒了一层细汗,他拉开门让谢璟进来些,低声问他:谢璟,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主家的人,那人还跟你说什么了?

谢璟:说让沛哥去跑街,老铺的胡把式最挑剔,到时候找个什么错儿把人撵出去,或者送到马房做苦差。寇沛丰上辈子就是在马房上吊自杀的,说是疯得厉害,颠三倒四就那么一两个字往外蹦,死也死得稀里糊涂。

寇老三冷汗已经下来了,原本吃锅子的热乎气都没了,后背嗖嗖发凉。

他确实送了点银元给老铺,想让他儿子跟着把式后头学本事,那边满口应承,今儿听着言语里透露的意思就是找的胡把式,说是负责老铺药材的,是肥差。而马房是什么样,寇老三再清楚不过,如今这年头官老爷一茬茬的换,县官不如现管,马房里死一两个小伙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塞点钱,任由你是冻死、打死,都能涂抹过去,况且他儿子半月前,还

寇老三心口一紧,正在想着,又听眼前的男孩平缓说道:三叔,你送我进主家,我顶沛哥的名字。

寇老三怔了下。

你拿两块银元,给我姥姥请个大夫,谢璟说话慢但清晰,一字一句道:我替沛哥。

第2章 芝麻烧饼

寇老三想了片刻,谢璟站在那等,时间一分一秒像是有一把小火,在心上烤过,火烧火燎。

片刻后,他终于听到寇老三开口。

这事你也只是听说,做不得准,不过三叔承你人情,这顶替的事儿容我再想想,两块银元先借给你就是了。寇老三这么说着,又抬手去拿自己那件半新的羊皮夹袄,这么的,叔先请个大夫,给你姥姥瞧瞧。

寇老三顶着寒风跟谢璟一起出门,他不放心,并没有直接给谢璟钱,跟着他一道去找了郎中,一块银元都没让谢璟沾手。这两块银元可是一家人一个多月的嚼用,寇老三把钱给郎中的时候心疼的厉害,但咬牙还是递了出去。

谢璟路上拿出兜里仅有的铜板买了一个烧饼。

卖烧饼的支着一个大铁皮桶,里头炭火旺盛,烘得烧饼外酥里嫩一个个冒着热气,有挂着芝麻粒的烧饼被火一烤,上头的芝麻爆开,发出细微啪地声响,香气扑鼻。

谢璟在摊前站定了,要了一个带芝麻的。

芝麻烧饼薄而扁,比正常的要小上一圈,但内里夹了糖汁儿,香酥可口。这样一个芝麻烧饼要三个铜板,卖烧饼的人给他拿了,又问道:一个够不够?不如再要俩白面的,比芝麻的便宜俩大子儿!一般人都爱要白面烧饼,里头撒了点五香粉,一样香,更挡饱,除非是给家里小孩带才买芝麻的,这玩意香是香,半大小子可吃不饱。

谢璟摇头,要了一个,拿油纸包好了贴在胸口放着,路上一口没吃。

寇老三在一旁瞧着,倒是对这孩子心软了几分,谢璟不吃,定是带回去给家里病人吃的,这么大的孩子也是有心了。

青河县不大,郎中骑着毛驴,谢璟和寇老三一路紧跟着半个时辰就到了寇姥姥住的老房子。

小镇边上的老房子多,住的大多都是苦力,靠近码头,房子里阴冷潮气,除了寇姥姥躺着的土炕和炕边搭放着的一张小饭桌,再没有一件称得上家具的东西了。

郎中穿着棉布厚长袍,进屋来放下药箱去给寇姥姥治病,看了一阵,就道:不碍事,不碍事,我当是肺痨,不过就是伤寒,想是积劳过度,又吹了风看了一阵,又给开了药,这些药我身边正好带了,也省得再回去取一趟,留下几服药你先给姥姥吃着,晚上留神盯着点,多照看些,吃着见效就再去我那里拿,几服药就能好。

郎中写方子的时候忍不住跺了跺脚,这屋里倒是比外头还冷,一丝热乎气都没有。

寇老三忙道:快去烧些热水,好歹也暖暖炕!

谢璟盯着躺在那的寇姥姥有些迟疑,寇老三道:这有我呢,快去。

谢璟这才去了,灶间的火烧起来,房子里多了点热乎气,寇老三给郎中倒了一碗热水,谢璟却是端了小半碗吹凉了小心喂给寇姥姥,半点没嫌老人的意思。

郎中在一旁道:对,一会也这么喂药,小口喂,慢慢的来,只要不吐出来时间长些也可以。

寇老三送郎中出门,回来的时候就瞧见那孩子掰碎了烧饼,小口喂给寇姥姥吃,喂了小半块之后,又忙去熬药。外间灶连着里头的土炕,他家只有一口小铁锅,里头还放着刚煮好的一锅热水,现取了下来,换了一个缺了半耳的黑陶罐在熬中药。

寇老三瞧他可怜,帮着去捡了些树枝柴火回来,言语里忍不住带了责怪:你姥姥病着,家里怎么一丝火星都没有?天寒地冻的,好歹把炕烧热

谢璟没吭声,只听着。

寇老三说到一半,准备抬头去拿东西的时候,就瞧见谢璟耳后的血痕,刚打的伤口还在,天冷,血凝在他一头黑发里,倒是不容易察觉,若不是这会儿灶膛里火苗烧得旺,他也不能看个正着。

谢璟脸偏白,透着冷色,白瓷似的色泽没有一丝瑕疵,这个年纪的男孩里算是长得极俊俏的了,但就是太瘦,细伶仃的脖子支撑着脑袋,手脚纤细,蹲在那小小的一团。

这年头谁讨饭吃都不容易,寇老三心里叹了一句,也就没再吭声。

寇老三没问谢璟的遭遇,谢璟就一字不说。

寇老三在那等了会,瞧着屋子里空荡荡的,也实在没什么能帮忙的,他临走的时候又敲打了一下谢璟,毕竟他在这扔下两块银元呢!

寇老三瞧着他们孤儿寡母的,到底有些于心不忍,说了句软和话:你且准备几日,也照顾好你姥姥,我这也等着主家听信儿呢,等来了消息,我就来寻你,横竖总还要个几天,你在家等着吧。

他也不怕谢璟跑了,青河县就这么大,能跑到哪儿去?

谢璟应下。

等到夜里,谢璟又喂了寇姥姥两次药,一宿没睡,守在老太太身边儿。

半夜里没有水了,外头天寒地冻,水缸里的那点水都被冻上,谢璟也不敢离开老人身边去河里取水,半夜下了大雪,他就取了些雪水回来煮沸了,喂给老人喝。

他喂寇姥姥吃完剩下的那半块烧饼。

大约是喝了药有点力气,好歹是咽下去了。

谢璟坐在那,放轻了手脚给她仔细擦嘴,看着她舍不得挪开眼睛。

真好,她吃了一整个烧饼。

当年寇姥姥撑了几天,终于撑不下去了,她烧得糊涂,嘴里喊着他的乳名,一声声念地都是他,只最后说了一句,说想吃一张芝麻烧饼。谢璟当年和现在一样,在当铺外被人抢了银元,身无分文,为了满足老人最后的一点心愿,他在路边给人磕了许多头,好不容易借了几枚铜钱去买,回来寇姥姥只来得及吃了半张,人就没了

谢璟看着她心想,姥姥这次吃了一整个芝麻烧饼,一定会好起来。

天边泛白的时候,寇姥姥醒了,指尖动了动,谢璟就察觉到,立刻起身小心去碰了碰她的脸,小声道:姥姥,姥姥你醒了?

寇姥姥眼睛缓缓眨了眨,微微点头:醒啦,几时了,璟儿怎么今日没去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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