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上个床喊人家小亲亲,拔了/吊就翻脸无情不是。”
这话说得粗俗,殿中不少人都露出尴尬之色,悄悄去看上首的万岁,却见万岁脸上并无异色。
赵传被气得手指发抖:“你你你,一片胡言。”
“怎么一片胡言。”花魁尖锐冷笑,“奴家臀部有一个红痣,赵佥事胸前也有一点红痣。”
她性格泼辣,直接当着众人面,上前去扯赵传的衣服。
赵传已经饿了三日,此前又连遭酷刑,手脚无力,如今只能屈辱地任由这个贱/人扒了自己的衣服。
“诸位大人瞧瞧。”那花魁指着那红痣,居高临下看着赵传,冷笑一声,“大人当日可还说奴家美痣生辉,凤潮颠倒呢,怎么说了就忘记了”
这话说得粗俗放荡,媚烟横生,赵传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不少大臣当真开始认真看了一眼他胸前的红痣。
镇定如谢延也不由咳嗽一声。
“放肆,这可是大殿,好好说话。”绥阳怒斥一声。
那花魁这才从愤怒中回神,又变回了鹌鹑模样,怯生生地跪着。
“你可见过此人?”谢病春这才面不改色地问道。
“见过。”花魁低声说道。
“何时见得。”
“去岁十二月初三吧。”花魁愤愤说道,怒视着赵传。
“奴家记得清楚,明明是这位赵佥事自己喝酒误事,说了不该说的,再说奴家不过一个卖身的,听也听不懂他和小郑相说的,当日也并不当回事,却不料这个赵佥事竟然要杀奴家,幸好有一个身形修长,肌肉紧梆,武功高强的英俊大侠救了奴家。”
“他说了什么?”谢病春神色平静。
“说什么,当年让水军去杀百姓,博得了破天富贵,但这些年一直寝食难安,想要求一个安心晚年。”
花魁呸了一声,随后又尴尬地看了一眼众人,小声说道:“奴家原本是不当回事的,这些达官贵人,喝了马尿个个都会吹牛,若不是他杀人灭口,我哪里知道竟真的杀了无辜百姓去领军功。”
她斜了赵传一眼,不屑说道:“好生歹毒。”
赵传狠狠闭上眼,只是咬牙说道:“卑职并不知道这位花魁到底在说什么,一切都是有人教唆才是。”
“不如带小郑相对峙。”有人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小郑相奴家可是更熟了,我们花船的常客呢。”花魁捋了捋并肩的碎花,眼波横扫,媚态横生,“那日这位赵佥事就是和他在一起的呢,不过依着你们这些大人物,怕是又要不认此事了。”
“奴家可是连小郑相身上有几颗痣都一清二楚。”花魁冷笑一声,“奴家虽不知到底是何事,可杀人就是要偿命啊。”
“行了,你们都退到一边去吧。”谢延轻声说道,“带郑樊、安悯冉,钱若清,还有郑江亭上殿。”
锦衣卫便把花魁和赵传一左一右分开带到角落里。
没多久,四人便依次走上大殿。
郑樊已经七十多了,半个月的牢狱生活,让他整个人越发苍老,可偏偏眉宇间却又格外镇定,让人小觑不得。
安悯冉和钱若清倒是还稍有体面,只是如今也是面黄肌瘦,看上去有些狼狈。
“爹。”郑江亭挤开众人,连忙扶着自家老爹。
郑樊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颤颤巍巍地下跪行礼。
“事情还未水落石出,郑相劳苦功高,不必行礼。”谢延一向恩威并施,在事情并未敲定前,对这位三朝元老保有礼节。
郑樊收了袖子,扶着郑江亭的手这才站直身子:“谢万岁隆恩。”
“掌印的折子你们几人也看了一下吧。”谢延让绥阳把折子递了下去,“可有何意见。”
郑樊眯着眼,只是仔仔细细地看着。
一侧的郑江亭一目十行,突然暴怒,厉声呵斥道:“放屁,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爹一生清清白白,为君分忧,怎么会坐下如此恶事。”
“微臣也觉得首辅大人不会坐下此等恶事。”有人上前附和着,犹豫说道,“但是掌印一定也是事出有因。”
“不知首辅是否是被小人蒙蔽。”他犹豫问道。
郑樊这才看完最后一个字,皮肉枯老地垂在手背上,颤颤巍巍地合上折子,长叹一声:“此事竟然如此骇人听闻,微臣闻所未闻,只觉得心中悲痛。”
谢病春并未露出异色,只是眉眼低垂,并未接他的话。
“不论如何,此事罪在躬身……”郑樊神色悲痛,颤颤巍巍地说着。
“阁老何须如此,此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角落里赵传拍在地上,抬起头来,喘着气说道。
“是我假借阁老名义罢了,我当日已经在贵州军待腻了,贵州穷乡僻壤,我一眼就看到我的前途,恰逢听闻了关于宁王的传闻,这才心思一动。”
赵传趴在地上,闭上眼,低声说道:“你们这些在京城饮风食露,哪里知道贵州的艰苦,我不过是想要当大官而已,但宁王之事走到这一步我也是没想到,当时只想着若是平叛有功,可不是要平步青云。”
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赵传喘气的声音。
黄行忠眉心皱起,就连一向不管事的汤拥金也忍不住侧首去看他。
认下这罪,株连九族不说,自己也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殿中的郑樊悠远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赵传身上,露出一丝悲凉哀意:“昀行啊。”
郑江亭呲笑一声:“我就知如此,某人未必不知此事,不过是党同伐异,栽到我爹头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