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阳的声音隐在黑暗中。
“先帝已悉数毁灭。”
谢延一愣。
“倒是有几卷现成的塘报,之前太后也曾掉过西南一代宪宗登基后的所有塘报,司礼监藏书阁应该还放着,不曾销毁。”
绥阳低声解释着。
“娘娘。”谢延的眼皮微微一跳,喃喃喊了一声。
“送来吧。”许久之后,殿内传来谢延听不清喜怒的声音。
“是。”
宁王案曾在前朝是不能提及的事情,那时宪宗登基不过才三年,宁王案出现时,朝堂一片混乱,为此死的官员不计其数。
此案到最后尘埃落地时,西南官场十位八空,朝堂死谏的御史也不计其数,那一年,宪宗广开科举,录取近八十人。
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所有的细节都开始模模糊糊,但宁王谋逆一事却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毕竟有当时告状的文人,突然出现的义军,以及安南国王的密信作为证据。
十年后旧案重提,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这件事情中。
安南使馆中,胡呈儿吓得门口站满了侍卫,自己则是裹着被子,不敢动弹。
“是,是,是那个人回来吗”他哆哆嗦嗦地问着一侧的仆从,“一定是他,你看,也是死谏,也是读书人当场撞死。”
“只是一个撞死在宫门外的鸣冤鼓前,状告宁王十罪,一个撞死在金銮大殿上,要为宁王鸣冤。”
他吓得舌头都在打颤,哆哆嗦嗦地说不清话。
“是,是,一定是他。”
仆从眉头紧皱,苦着脸安慰道:“也不一定,大周的水浑得很,也许只是随便拉了一个借口呢。”
“而且那个考生虽然是云南人,可他在钱塘敷文书院读书啊,说不定就是一个替死鬼。”
胡呈儿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的。”
他突然愣在原处:“谢,谢病春。”
“什么?”
“你说那第四个小孩是不是谢,谢,谢病春……”
“怎么可……啊……”
一道凌厉的刀光自他瞳孔一闪而过,紧接着一道滚烫的鲜血,还有一个头颅被高高挑起,落到他怀中。
“啊啊啊啊……”
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胡呈儿不甘地瞪大眼睛,富有温度的脸颊还带着温热的弧度。
仆从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头颅被扔到角落里。
“若是再聪明一点就好了。”一个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算了,再聪明再笨都是要死了。”
仆从吓得牙齿打颤,咯咯地扭头去看。
一截漆黑的衣袍在黑暗中,带血的刀在垂落在地上滴出一滩血水。
“按我说的做。”
那人的古怪的长刀微微一侧,发出一声细微的铁环碰撞声,随后便是凌厉的光自刀上一闪而过,刺得仆从忍不住闭上眼。
“你就能,活。”
一滩水自仆从坐着的地下溢出,染湿了精致的衣袍。
“掌印,娘娘,安南使馆失火。”始休楼前,陆行快步而来,低声说道,“胡呈儿,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明沉舟蹭得一下自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是我。”谢病春的声音冷淡响起。
明沉舟失神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信你,谢迢,我信你的。”
谢病春垂眸。
“那是谁?”明沉舟缓缓问道,“明笙死了,薛珍珠死了,我本来怀疑胡呈儿,现在他也死了。”
她一顿,又更低沉缓慢的口气说道,艰难说道:“郑、樊。”
谢病春抬眸看她,目光平静,眸光深处的冷意驱散了屋中的春光。
“那他打算如何?”明沉舟不安问道,“郑樊熬死了四任阁员,稳坐内阁三十年,他可比明笙还狠,比薛珍珠还绝。”
“年迈的老虎也是老虎,杀起人来同样会死人。”
她喃喃自语。
“他是怕了吗?”
“是。”谢病春伸手,握着她的手,低声说道,“但是没有回头路了,娘娘。”
明沉舟怔怔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