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众人难得失态,倒是内阁是出人意料的态度各异。
郑樊一如既往地淡定,好似诸事都在掌握之中,明笙只是蹙了蹙眉,眉心紧皱,并不言语,其余人都是呆坐在原处,就连郑江亭和安悯冉也是难得的沉默。
“掌印为何刚才不说。”安悯冉皱眉质问道。
“大概是口供还不够,等锦衣卫问出更多的证据。”谢病春拿着刚才戴和平的话堵人。
“这也算和京兆府尹同案,按理也该并审。”明笙眉间稍动,和和气气地开口说着,“如今情况复杂,两边行事,耽误案情,掌印也该顾全大局。”
谢病春嘴角微微勾起,讥笑着:“西厂独立办案,京兆府算什么……”
“东、西!”
他冷冷吐出字眼。
明笙脸色大变,就连郑樊都微微蹙眉。
唐圆行再不行,也是他郑家一手扶持上去的人。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黄行忠见状连忙缓和气氛:“西厂本就独立,掌印此话说的没错,再者真的要并案,也该是京兆府交付给西厂,哪有西厂给京兆府送人的道理。”
他说话软,但也是维护西厂面子的,或者说是司礼监的面子。
一直沉默的汤拥金也慢吞吞说着:“锦衣卫真的送了人,他京兆府敢收吗?”
“确实如此,不如此事就都交给西厂审理。”郑樊在其余人说话之前,再开尊口,年迈衰老的声音被长长拖着,一口气绵长,“掌印办事,素来让人放心,此案也当如此。”
“是这个道理。”郑江亭附和着自家爹的话。
明笙盯着对面面无表情,一脸冷漠的谢病春,“司礼监刚才不是说只管批红,不管其余诸事吗?”
“别的不说,现在此事把西厂和京兆府都牵扯进去了。”戴和平帮衬自家恩师,慢吞吞说着。
“西厂原本就因为抓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现在审案子,只怕不能服众。”
“两边都抓了人,按理都要避嫌,为何不把此事交付给东厂。”
三方各怀心思的对峙时,封斋咄咄逼人说着:“此事本就是东厂先发现的,西厂抢了人不说,还打伤了东厂的人,也该有个解释吧。”
言语似刀锋,早已在不甚宽大的屋内交锋数次,如电闪雷鸣,在各怀心思的站队中寸步不让。
可,正中的谢病春却是连着眉间都不曾耸动一下。
——“所以,人从西厂出来了吗?”明沉舟听着英景带回来的消息,眼睛扑闪着,好奇地问着。
桃色也不等英景说着,立马说道:“奴婢猜不可能。”
她吐了吐舌头说道:“掌印才不是会随便屈服的人,这些人最喜欢这般你一句我一句,个个嘴里说着大义凛然,心里都是暗怀鬼胎,一准没好事。”
明沉舟笑着点头:“我猜也是,我甚至觉得掌印嘴下一定不会留情。”
人人都知道谢病春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但并不代表他是个不会说话的人,相反,他的嘴巴格外的毒。
英景垂手站在一侧,闻言脸上也露出古怪的笑来,点头符合着:“确实如此。”
“他说什么?”明沉舟激动问着。
“倒也没说什么。”英景沉思片刻后,特意强调了一句,“毕竟掌印的脾气也不好。”
——“西厂办事,何须他人置喙。”
谢病春疏离冷淡的声音落在众人耳边,就像一记耳光,打得又快又响,就连一向不动声色,老谋深算的郑樊也变了脸色。
“谢病春你什么意思!”郑江亭啪地一声拍着茶几站了起来怒斥道。
谢病春眉眼也不抬一下,视若无睹。
“哎哎,掌印这话,咳,虽直接了点,但确实是这个理。”黄行忠连忙起身缓和着气氛,“西厂本就特设,话糙理不糙,此事竟然西厂有了眉目,那就这样吧。”
他摸着肚子,笑脸盈盈地说道:“拖到仲秋,若是西厂审不出便以这张单子为准。”
——“好奇怪啊,他们的态度。”瑶光殿内,桃色不解地说着,“我瞧着他们好想都想重新审,但好像又都不想。”
明沉舟摸着新摘的桂花,沉思片刻后说道:“大小郑相应该是想重审的,因为他们看中的人一个也没有考上,明相一派大概是事不关己高挂起,想着浑水摸鱼而已。”
“不过他们大概都不想掌印来审这个案子。”明沉舟嘴角弯起,“个个都有害人的小心思,可刀不我在自己手中,自然要联合对外了。”
“哦。”桃色正在修建着准备送去始休楼的花,“那,那东厂呢,封禀笔也太不给掌印面子了。”
明沉舟一怔,随后掀了掀眉,盯着桃色看,直把人看得毛骨悚然起来。
“娘娘看我做什么?”桃色奇怪地摸了摸脸。
“好问题啊。”明沉舟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这事一开始不就是东厂先闹起来的嘛。”
人是东厂要抓的,事情是东厂闹大的,后来拗不过西厂才仓皇而逃,现在又在院试中横插一脚,企图掌握主动权。
英景紧跟着说道:“那不应该啊,薛家两位公子考中了,对他而言不是好事吗?”
明沉舟盯着手边的桂花,扬了扬眉:“反正我们自己也想不明白,而且这事还涉及到我表哥。”
她得意说着:“我绝对是相信我表哥的能力的,别说一个解元,便是状元也是手到擒来,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了,三元及第,那是完全没有问题。”
桃色哇了一声:“钱公子好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