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什么人?”迎春把人扶下来,小声说着,“好似就寻常值夜的人。”
明沉舟扫了一眼,随口说道:“请君入瓮,总该欲擒故纵,免得打草惊蛇。”
等她来到内殿更是只看到门口守门的小黄门。
小黄门见了人连忙低声请安着:“老祖宗刚醒,正在和誉王说话呢,太后娘娘直接进去吧。”
迎春犹豫地看了眼明沉舟。
明沉舟挑眉,直接上了台阶。
这场局做给她看,她总不能太过小心。
寝殿大门半敞开着,还未进门就听到太皇太后断断续续的虚弱声音。
“……不用请薛家了……何必给他惹麻烦……活久了,总是招人厌弃的……”
誉王殿下早他们一步来,如今正坐在床边温声宽慰着。
“哪里话,祖母不必多想,能入宫伺疾是薛家的福气。”
他自幼体弱,后师承名师,说起话来斯斯文文,这般宽慰人,更是如沐春风,说的人格外妥帖。
“恕奴婢直言,薛家人每次一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何苦扰了老祖宗休息。”
悯心站在身侧委屈说着:“老祖宗就是被人气病的。”
“不许胡说。”太皇太后轻声呵斥着,颇为严厉。
悯心不服气,嘴里嘟囔了一声。
两人一唱一和,或者说三人携手做戏,场面自然是生动无比。
偌大的柏寿殿宫殿门口空无一人,好似内殿说话的三人,还有大门处站着的明沉舟。
果不其然,誉王殿下蹙眉,眼角朝着外面扫去,随后不解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门口明沉舟绕了绕手中的帕子,琥珀色的瞳仁在还未熄灭的宫灯出一扫而过,目光闪过刹那促狭,坏心思骤起,高声说道。
“太医呢,去拿万岁的手令把所有太医都请来,门口怎么连着伺候的人都没有,迎春你速去惩戒这些刁奴。”
这连声急促担忧的声音在东方欲晓的安静院中显得格外清亮,也瞬间打断了悯心的话。
迎春也瞬间激灵起来,她声音又高又亮,一旦大声起来越发清脆。
“奴婢定要好好整治这些刁奴,娘娘听闻老祖宗身边,连着发髻都急得没梳,可这些刁奴竟然连老祖宗都敢怠慢,定要他们都赶出宫去……”
明沉舟抿唇,伸出手肘推了一下她,示意她收着点。
迎春到嘴边的话立马咕噜转了一个圈,另说道:“免得耽误了老祖宗病情。”
誉王握着太皇太后的手一顿,随后连忙起身,对着屏风处转出的人恭敬行礼:“太后娘娘。”
明沉舟好似刚见到他一般,惊讶问道:“今日即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誉王殿下怎么这么早入宫了。”
誉王面带郝色,低声说道:“听闻祖母病了,心中忧虑,特意带姜太医一同入宫,等会就递上折子请罪。”
明沉舟微微一笑,仁和说道:“誉王孝心可嘉乃是天大的好事,怎能请罪,倒是奴才们不懂事,殿下入宫不曾通报,我也换个时间来,免得打扰两位叙旧。”
誉王抬眸,正见明沉舟笑脸盈盈的模样,心中一颤,便又移开视线。
太皇太后和她打了半年的擂台,如今也是清楚不过她的性子。
一开始她觉得这明家女不过是一个庶出不受宠的的女孩,拖到二十不曾大婚,如今被作为棋子送入宫,不过是个软脾气的包子,任人拿捏,可这半年的一次次交手后。
她终于开始正眼这位总是笑脸盈盈的明家女。
她这辈子,最是厌恶见人就是笑的人,好似这天下就她一人是好人一般,明明心里满肚子算计,何必假惺惺。
薛珍珠故作头疼的摸了摸额头的抹额,神色淡淡地说着:“这么早,怎么劳烦太后亲自来了。”
明沉舟抬眸,浅淡的眸色便落下亮堂的光,眉梢处的黛眉毛茸茸的,抿唇说话时,唇角的梨涡便也跟着动了动,看上去格外温柔无辜。
“老祖宗病了,自然不敢耽误,连着发髻都胡乱梳了一下。”她伸手捋了捋鬓间的碧玉莲花簪,看样子当时是匆匆赶来,只别了一根素簪。
又见她捏着帕子,担忧说道:“已经让人去请万岁来了,但今日是大课又是大议,赶着一堆事情,怕是一时赶不过来。”
薛珍珠拿着帕子轻轻按了按唇角,淡淡说道:“不过是有点伤风咳嗽,是这些丫鬟不懂事这才闹大的,哪里比得上万岁的事。”
明沉舟温和地站在一侧,小辈般恭敬说道:“老祖宗身子不适自然也是大事,万岁作为晚辈断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我这就等大课上完,派人去请来。”
誉王闻言笑说着:“万岁日理万机,祖母这边有我呢。”
悯心也紧跟着不卑不亢地符合着:“如何敢耽误朝堂大事,这边有奴婢们照顾呢。”
她话音刚落,明沉舟就皱了皱眉,露出不悦之色:“可是柏寿殿的丫鬟黄门们怠工,这殿内外个个都不上心的样子。”
“我这丫鬟在我这里专门管治丫鬟,最有一手,我瞧着悯心和柔心都是和善的性子,若是压不住这些人,不如让迎春来帮忙,也好断了这些人的小心思。”
明沉舟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迎春,又是愤怒又是体贴,看模样好似当真是替人着想的样子。
悯心一愣,见太后完全不按设想的来,一时也手足无措,悄悄看了眼太皇太后。
倒是一旁的誉王开口解释着:“是祖母仁慈,不想劳师动众,又见天还没大亮,就让今日不上值的人都会回去休息了。”
他话锋一转,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这事说来也都是我的错,我见之前闹得太大了,为空惊动了娘娘和万岁,便让无事的人都在屋中休息,免得乱哄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