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啊。”她重复了一句,“全烧了?”
“全烧了。”谢病春垂眸间,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冰冷疏离之色。
“当时先帝刚崩,当时的太后以平息天怒为由,想要把这座游廊也拆了,后来意外病了一个月,外臣谏言乃是先帝震怒,不仅要求收手,还要求太后即刻搬离乾清殿。”
明沉舟瞪大眼睛。
这般宫廷秘闻,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我怎么听说明宗和皇后关系一般,但是太皇太后才是宠妃。”她喃喃自语,脑海中似有真相一闪而过,可又迟迟抓不着。
民间传闻多年,这也是明宗的墓穴至今没有完全封死的原因,人人都说是为了和太皇太后合陵。
可大周早有先例,帝王陵寝只能入一位女子,那便是明媒正娶的发妻元后。
关于明宗陵寝的争论民间早已争论不休,依旧以不赞同的声音居多。
谢家人好似自来就在痴情中轮回,便是帝王也不例外。
高祖此生钟爱皇后,往后的高宗,孝惠帝对皇后也是敬尊有加,唯有几个偏爱宠妃的,但对皇后也是给足面子。
帝后生同衾死同穴,乃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明宗想要开先例自然是无人赞同,往近的说,盛宠如路贵妃,到最后还不是孤零零躺在距离八百里的地宫。
宪宗为了和路皇贵妃死在一起,闹了这么久,甚至不惜送上自己的姓名,不也完全没有如愿。
“因为笑到最后了。”
谢病春的声音格外冷漠。
明沉舟心绪回转,冷不丁说道:“怪不得当时先帝为了和路皇贵妃葬在一起,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太皇太后一直没有动静,就是为了试探这个事情。”
“娘娘聪慧。”抱着她的人不阴不阳地夸着。
明沉舟嘟了嘟嘴,冷哼一声,忍不住讽刺一句:“哪里比得上掌印算无遗策。”
抱着她膝盖的那只手缓缓收紧。
明沉舟晃了晃腿,立马道歉认错,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娘娘想要和先帝葬在一起吗?”
两人沉默许久,谢病春突然问道。
明沉舟不解的抬头看着他,手指绕着一根紫藤萝花,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娘娘若是想要,内臣自有办法。”
那根紫藤萝落在谢病春的脸颊处,白的冰白,紫的亮紫,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哪里更吸引人的目光。
明沉舟愣愣地看着他,手指微动,那紫藤萝就擦过他冰白的脸颊,因为太过用力,留下一道微红的痕迹。
她沉默片刻后,笑了笑:“我才不要。”
“我都没见过他。”
“他心里已经有路柔儿了,我才不要凑热闹。”
她吐了吐舌头,孩子气地说道:“我以后要是老死的,我就要葬在江南,要葬在我娘小时候玩的地方,我要是在中途病死了,我就葬在京城最高的那座山上。”
纤细的紫藤萝缠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就像一条小紫蛇把人牢牢禁锢着。
明沉舟失神了片刻,随后才咧嘴一笑,唇颊处的梨涡陷了下去,洋洋得意地着说:“这样冬天的第一片雪就能落在我身上了。”
谢病春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
眼尾鼻翼落下单薄的阴影,让他锐利如刀锋的面容趋于收敛。
哪怕在漫天的紫藤萝香味中,靠近他依旧能闻道那股缠绵不散的梅花香。
冰冷如冬日,沁香如初雪。
“娘娘会安然去江南的。”
他眉眼半阖,声音低哑而平和,这片刻的温柔,一时间令明沉舟辨不出是认真的承诺还是随口的安慰。
明沉舟心跳加快,不由地靠近他,似乎想要看清他真实的面容。
却不料谢病春继续朝着出口走去,这一次,他脚步加快,逐渐明亮的光开始照亮两人的脸颊,到处垂落的,数不清的藤蔓悉数落在两人脸上。
颠簸间,迷了明沉舟的眼,晃了谢病春的脸。
明沉舟缓缓捏紧谢病春肩上的花纹,紫色藤萝慢慢镶嵌其中。
——谢病春,你骗人也好厉害啊。
她镇大眼睛,滚圆的瞳仁落满面前之人的身影,慢吞吞地想着。
两人沉默地走了最后一段路,等谢病春出了狭长的紫藤花架,骤然耀眼的日光刺得明沉舟不由眯了眯眼,下意识一脑袋撞进谢病春怀里。
“怎么出来也不出说一声。”
她不高兴地抱怨着。
谢病春呲笑一声,落在耳边格外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