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厨房给你准备粥,明日还要早朝,早些休息吧。”明沉舟不愿多说,安抚问着。
谢延摇头,目光落在水果盘里只剩下一半的糕点,眼睛微微睁大,小声问着:“这是什么?”
“七巧仁,我外祖母做的。”明沉舟话锋一顿,随后解释道,“只做了一点,所以我只拿了一根。”
她有些心虚,因为她当时醉得厉害,满脑子都是谢病春,竟然没给谢延也备下一份。
幸好谢延乖,闻言只是乖乖地收回手,体贴说道:“娘娘的外祖母给娘娘的东西,我不吃。”
明沉舟捏着手指,沉默地没说话。
“我万岁可以和娘娘一起睡吗?”谢延吃完饭后,赖着不走,反而得寸进尺地问道。
“不行,你已经六岁了。”明沉舟冷酷无情地拒绝着。
“那我可以睡在娘娘偏殿吗?”谢延嘴角瘪着,退而求其次。
明沉舟正打算拒绝,可以看到他可怜兮兮的目光,还是低叹一口气:“好吧,但这不合规矩。”
谢延高兴地跳了起来,绕着明沉舟打转:“没关系,谁也不能伤害娘娘。”
明沉舟把人安置在娘之前休息的偏殿,看着他上床,这才蹑手蹑脚的出去。
殿中漆黑,原本已经闭眼的谢延睁开眼,突然轻声说道:“娘娘撒谎时,总喜欢捏着手指。”
角落里守夜的小黄门身形微微一动。
主殿
明沉舟入了沐浴池,这才把应付完谢病春和谢延让她浑身疲惫全让洗掉。
谢病春心情阴晴不定,满身计谋。
谢延早慧沉稳,到底是长大了。
两个人立场天生不同,甚至还隔了一个慕容儿的命,可她作为两个人的枢纽不得不让他们维持表面的和平。
谢延需要谢病春稳坐高台,一步步走上去。
她相信,谢病春也需要一个尚能控制的幼帝完成自己的事情。
至于她,当初入宫一为娘,二为钱家,三为以后不受人掌控,却不料谢病春不动声色竟然替她完成前两个事情。
一夜时间,突逢双喜。
紧绷了一年的心终于可以喘一口气,所以她才会在钱家多喝了几杯。
她脑海中下意识闪过那张总是半低垂的眉眼,腰背如刀,即使在角落里依旧不容忽视。
——这是他的七夕礼物吗。
明沉舟整张脸埋在已经散了热气的水中,随后小小的气泡接连冒出,微热的脸颊这才镇定下来。
——她走到这里,早已没有后路,所以不能回头,不能心软,不能输。
“啊,娘娘的腰撞哪里了。”半个时辰后,桃色给人穿睡纱时,惊讶地问道。
明沉舟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腰间不知何时青了一片,看上去格外恐怖,可摸上去只是有些刺疼。
她看了一会,突然脸颊泛出红意,随后咳嗽一声,镇定说道:“不小心撞了。”
“我去给娘娘拿个祛瘀的膏药。”桃色心疼说道,“一定很疼吧。”
明沉舟看了她一眼,没好意思说,当时完全不记得了。
直到丑时将过,明沉舟才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准备闭眼睡觉。
——不对,谢病春没事掐她脸做什么!
迷迷糊糊马上就要睡着的明沉舟转了个脸,半张脸陷入枕头粽,突然觉得脸颊有点疼,后知后觉地想着。
————
科举还有两月,因为今年是新帝登基,按例都需大赦天下和广招学士。
大赦天下早已赶在七夕前颁布诏令,广招学士则是需要四级统考。
这样一来,主副考官的人选瞬间多了起来。
院试只要从礼部派出一名侍郎作为主考官,国子监作为副考官,另选四名大儒作为陪考员,此事便能决定,偏偏今年连这一级别的人都没定下来。
问题在于四名大儒的人选上。
院试以前有小考,及格才能参加院试,名额共有两种办法获得,第一是读书人参加县试或者府试,及格者便能获取院试名额,第二便是考生能得到两个大儒名额保送。
高祖时期曾闹出震惊天下的南北之争,本地大儒肆意推选自己的得意门生,造成一定的影响,肆意第二种办法便限制的极为厉害。
考生帖子上签字担保的大儒必须是南北皆有名望的,且以后为官是要肩负连带责任的,且一个大儒最多举荐两个名额。
按照惯例,今年大儒名额从南北各自选出两人即可,可偏偏在于今年有一位考生的保送贴上签了一个人的名字。
——罗松文。
一名名叫钱得安的考生是今年为数不多被大儒保送,无需小考,直接参与院试的读书人。
可这人之前在京城寂寂无闻,甚至没有再任何学院里读过书,学籍还是前几日刚刚挂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学院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