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过于亲昵的距离,可莫名又让人觉得相隔千里。
“人在门口。”他轻声说着。
明沉舟闻言脸色一喜。
谢病春话锋一转,冰白色的侧脸在日光下宛若冷玉,润泽却又冰冷,随着他的弯腰,锐利的眉眼便逐渐清晰,到最后完全落入明沉舟的瞳孔。
“但,内臣会来寻娘娘索要……”
他低头,纤长冰白的脖颈便折出一个弧度。
一个冰冷的吻,落在明沉舟的唇珠上。
明沉舟微微睁大眼睛。
“……诚意。”
只听,最后两个字被吞没在相依的唇齿之间。
树摇清影罩白衣,微风忽起吹涟漪。
————
明沉舟出了始休楼这才发觉自己背后早已被冷汗打湿,一直混沌的大脑被喋喋不休的夏蝉给叫得清醒了。
“娘娘放心,宫门落钥前一定带回胡承光。”陆行没有察觉出异样,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不过要麻烦娘娘先给人请个太医来。”
他继续聒噪地说着。
明沉舟闭上眼,深呼一口气,这才按着发抖的指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娘娘?”
陆行察觉不对,不由提高声量,喊了一声。
明沉舟垂眸,再说话时已经是笑脸盈盈的模样。
“就有劳陆佥事了。”她笑,“万岁会承佥事这份情的。”
“不敢,为君分忧,不敢居功。”
明沉舟温和地看着他。
“娘娘可要卑职送您回去?”
陆行后知后觉于发现明沉舟脸色不对。
“不必。”明沉舟委婉拒绝着,“还打算去御花园看看,就不耽误佥事办事了。”
陆行以为是怕自己不能按时带回胡承光,便也不强求,很快就按剑离开了。
整个始休楼陷入沉寂,聒噪的小黄门不知去了何处。
门口守门的锦衣卫是陆行心腹,此刻站在门口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即使面前是莫名站在这里的太后也不会多看一眼。
整个始休楼都毫无生机。
明沉舟站在始休楼大门的屋檐下沉默许久,最后失神地盯着墙园门口攀爬的绿藤。
绿藤参差,妙曼攀墙。
外面是勃勃生机的夏意,里面依旧是空旷寂寞。
就像她一样,华而不实。
明沉舟这辈子撒过很多谎,真真假假,半真半假,说多了,说得情真意切起来,有时候便连自己都陷进去了。
今日这些话,她现在回想起来,好似句句都是绵绵情意,可再仔细一想,便又都是通篇谎言。
她自小就清楚美貌才是自己的利刃,利用起来得心应手,也无往不利。
所以,她算计的清清楚楚,也知道的明明白白。
谢病春要的代价,她能付出的诚意,早已明码标价,各取所需。
是以故作娇羞不过是她一向以弱示人的面具。
可今日……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差点就失态了。
——美色误人。
她踏入瑶光殿的时候,脑海中明晃晃闪过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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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承光是被人抬着回乾清殿的,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太后震怒其言语不逊,枉顾恩泽,只请了一个小医正给他治病,也要求西厂不准卸他的镣铐,以儆效尤。
瑶光殿太后的懿旨是紧跟着送人的锦衣卫后脚步跟就送来的,所以当太皇太后要求重责胡承光的懿旨送来时,被万岁断然拒绝。
“胡师虽言语失当,但大周并未禁文人论政,其人各有志,自有想法,东厂刑具加身,已是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