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沉舟这才回神,抿了抿还带着红肿的双唇,随口问道:“那他是怎么死的?自杀吗?”
“薛珍珠借着薛定的名义把陈伟和张星约去护城河边,之后让小黄门把人推下,但是没想到张星自小就在水边长大,水性极好,便逃了出来。”
“他没救陈伟!”明沉舟惊讶问着。
谢病春垂眸,捏着她腰间禁步上的花穗,语气冷淡。
“他和陈伟早就商量好了,陈伟心细,在几次打交道中意外觉得事情不简单,自己恐无力抵抗,便不得不顺着大局设下这个小局,让张星带着他们收集的所有证据跑了,之前京城院试结束,所有流言蜚语都是陈星传出来的,也是他故意惹怒西厂,就是为了活下来。”
“所以之前东厂来,他一直不出声,等你来了才故意激怒你。”
明沉舟翻看信封的手一顿,最后缓缓捏紧,哑声说着。
蚍蜉只能以死来撼动庞然大物,可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他的死到底能不能撼动逼死他们的巨物。
“若是这事不闹大,两个人这辈子都毁了,能保一个人便是一个人,且今年白鹿学院暗箱操作下不少学子,但因为那些人本就不出挑,又因为所有老师和院长都已经被买通,这才被忽略过来。”
“张星并未娶妻,家中只有一个五十岁的瞎眼老父,陈伟便自己选了作为以死告发的敲门鼓……”
话还未说话,他便觉得手腕上滴下一滴热泪,话音一顿,蹙了蹙眉,把她的脸扭了过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然哭了。
“怎么了?”
明沉舟哽咽着,握紧刚才意外翻出来的一个粉色小信笺。
“不,不小心,看了陈伟写给张春花的信,这是他特意给张春花的,实在是太感人了,我,我没忍住。”
“他一定是求救无门,这才绝望写下这份信的。”
她粗鲁的抹了一把眼睛,抽搭搭地说着。
“他真的很喜欢张春花啊。”
明沉舟泛着泪意的泛红双眼看着谢病春,小声说道:“便是自己决心慷然赴死,可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子。”
谢病春呼吸顿了顿,随后伸手擦了擦她腮边的眼泪,滚烫灼热。
“那我给他报仇。”他轻声说着。
明沉舟红着眼睛,用力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日万,么么哒,晚安
第61章
院试之事落在谢病春手中自然是雷厉风行,薛家两个纨绔子弟并着薛定一起被打入西厂死牢,薛家易主,之后闭门不出。
太皇太后病重,连着薛家人也不见,柏寿殿宫门紧闭。
薛家突然震动的事,内阁和司礼监一致对外严明,只说是薛家犯了杀人的命案,有人就想起之前京兆府一致悬而未决的案子。
毕竟涉及科举可是吵架灭门的大事,如今只是抓了几个人,许多人只觉得是薛家之前太张扬跋扈,如今遭到了反噬,但整个京城官宦都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
此事还未过去三日,白鹿学院的院长和老师被锦衣卫悉数带走,随后司礼监竟悍然泽了一个司礼监书令作为代理院长,督查白鹿学院整改。
锦衣卫做事一向嚣张,抓人是连个名头也不会给人。
西厂之前就抓了不少学生至今没有放出来,现在连着白鹿学院的老师都要被抓,一时间群情激奋,不过从正午到傍晚,便闹得沸沸扬扬。
民间原本还是惊疑是否是院试出了问题,一下子全都把注意力放在白鹿学院和司礼监的冲突上。
宦官和文人自古就是天然的对立,到了大周这一朝,因为司礼监的出现,冲突更是激烈。
司礼监自开设依赖杀了多少读书人和文官,便又多少文人为了这些人日夜陈情,击鼓鸣冤,更有甚者,撞死在朝堂上,只求帝王以正视听。
喧嚣鼎沸之际,暮鼓之前,乾清宫突然下了一道圣旨。
“白鹿学院共有三罪,其一,院长周清侵吞学田,其二,老师借师名欺压学子,其三,利用不法手段挤压其余学院。”
有了万岁背书,民间的情绪便缓缓熄了下来。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到底还是手心肉多啊。”
郑府,年迈的郑樊躺在屋檐下纳风,慢慢悠悠地说着,身后是两个侍女拿着花团锦簇的团扇,送来一阵阵凉风。
两个主事正在树下帮忙整理白日里还未晒好的书,一本本叠起来,好的做上标记,被书虫咬了的,便放在一侧,等着白日里誊抄起来。
“阁老哪里的话,万岁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院试,谁也不想万岁爷第一场院试就出了这么大纰漏,不让我们都是要吃后人挂落的。”其中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主事笑说着。
郑樊嘴里哼着南边的戏调,绵长悦耳。谁不知郑阁老就爱听戏。
“占卿言之有理。”他闻言只是笑说着。
两个主事面面相觑。
“司礼监啊,司礼监。”郑樊拿着戏剧的调子哼了一遍,长长的尾音拖得极长,多了点呢喃缠绵的调子。
“不过按我说,这个谢病春是不是太过嚣张了些。”年轻一点的主事小声说着,“这拿人审人杀人可都不经过内阁,仗着西厂,为所欲为。”
“先帝厚爱,今日这位也是他一手退出来的,这地位只会越来越高。”苏占卿叹气,“万岁还年幼,只怕还要让他嚣张十多年。”
年轻人也跟着叹气。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远处的郑樊套了南调的谱子,自创了一句戏文,随后对着一侧给削桃子的侍女,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