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病春抬眸看她,疏离淡漠的眉眼中带着讥笑之色。
明沉舟永远把钱沁以及钱家的一切放在心尖上,旁人看一眼都能让她戒备起来。
更别说,这人,是他。
“娘娘觉得内臣……”他神色冷淡,眸光倒映着面前之人,一字一字,缓缓问道,“要、做、什、么。”
明沉舟心中一个激灵,但面上反而露出一丝愤怒,毫不畏惧地上了一格台阶,恶狠狠地靠近他,生气质问着。
“上次那叠点心是不是就是表哥给你送的!你们是不是背着我达成什么协议了!你今日为何要寻他!”
她忿忿地抱紧花瓶,琉璃如珠的瞳仁紧盯着面前之人,含含糊糊地说嘟囔了几句,随后话锋一转,小声地哼哼唧唧道:“我也想去。”
谢病春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满脸写着‘出宫玩啊’的字眼,刚摘下的桂花靠在她脸上,映衬出娇媚白皙的小脸。
明沉舟的眼神,明晃晃地写明刚才的警惕并不是忌讳他谈论起钱家,只是,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出去玩。
谢病春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似乎要透过这张既具有欺骗性的脸去看清她的内心。
毕竟她这张嘴,总是半真半假。
他的目光自明沉舟嫣红的唇上闪过。
有些人明明知道她有着万般谎言,千般手段,百般心机,可这般眸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时,还是能让人相信她的十分真心。
他便是不想去分析她的假意,这才让陆行传话。
谢病春微微移开视线。
桂花的香味凑近了闻似乎能醉人,谢病春大概是被这股浓郁的香味熏醉了。
明沉舟见状,心中一急,连忙凑近他,头顶的朱钗碰到桂花枝发出叮咚声响,歪着头,自下方往上看去,大眼睛眨巴着:“行不行嘛。”
那距离凑得太紧,桂花枝丫横冲直撞地划过谢病春的下颚,带来轻微的刺痛,也让他在这股香味的沉溺中清醒过来。
谢病春不由往后动了动,然后在明沉舟不解的视线中,冷淡地伸出一根食指,冷漠无情地把她的脑袋顶开。
“吵。”
明沉舟被人按着脑袋推开了,像是被抓着后脖颈的小黑,一动不动地站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好似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看着他。
“换身衣服。”
谢病春见她呆怔的模样,好似那只见了他就见了鬼的蠢黑猫,嘴角不由微微抿起,移开视线,淡淡说道。
“哦。”明沉舟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把脑袋上的手甩开,不高兴说道,“你怎么欺负人。”
她脑袋往边上一篇,突然僵在远处,着急说道:“头发,头发缠住了。”
只见她发髻上的流苏细珠银丝步摇不知何时被花瓶中的桂花枝丫缠绕住,甚至还勾连着几根发丝,一时间颇为难分难舍。
明沉舟扯了一下,结果头发越扯越紧,她立马僵在远处不敢再动弹。
“桃,桃色。”她抓着被缠住的头发,委屈巴巴地扭头喊人。
桃色在远处远远看着,看着情况不对正准备上前,脚步刚刚一动就停在原处,和着陆行一起面树思过。
明沉舟头顶落下一片阴影,随之而来是一只冰冷的手握着她的手背。
“松手。”
谢病春的声音混着浓郁的桂花香在头顶响起。
明沉舟侧着首,想要去看他,却被另外一只手按着脖子固定住。
“别动。”
那半截大红色的披风直直地落在视线中,带着还未完全平静下来的晃动。
头顶上的那只手时不时擦过她的鬓角,细腻却冰冷。
明沉舟兴致缺缺地低着头,无聊地数着披风上的花纹。
头顶上的手指耐心细致地解开乱成一团的头发,谢病春身上淡淡的梅花味顺着秋风飘了过来。
“咦,掌印披风上的花纹不是西南特有的花纹吗?好像还是当地少民的花纹。”
明沉舟像是发现新奇的玩具一般,甚至胆大包天地勾起他的披风放在面前仔细看着。
谢病春动作一顿,垂眸向下看去。
只见到明沉舟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披风上的花纹。
“咦,娘娘见过?”树后的陆行探出脑袋好奇问着。
明沉舟笑说着,摸着手中的花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见过啊,我十岁那边去过一次云南,见过那里好多人衣服上都有这个花纹,我还买了这个样式的披风呢,后来送人了,当时京城我找了好久,都没这个样式。”她颇为遗憾地说着。
“这也是八年前南国的人入宫才开始做的样式。”陆行解释着,“后来,西南越来越乱,不少绣娘逃到京城,如今在京城也颇为流行。”
明沉舟哦了一声,悄默默的斜了一眼谢病春,小声说着:“南国啊。”
掌印一个江南人,这么喜欢一件西南的披风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