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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宦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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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宦而骄 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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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惊诧他的话,可有不敢多言,只是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陆行的目光落在谢病春身上。

谢病春压抑着咳嗽一声,漆黑的眸子微微抬起,露出深邃如千层雪浪的眸光,随后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

众人一颗心都吊着,就连那黑脸书生都抬首看着他。

不远处的明沉舟犹豫片刻后,问着身侧之人:“他就是水琛?”

胡承光已经下了马车,一脸严肃地站在马车边,眉间皱得几乎能夹死蚊子。

“是。”

明沉舟微微一笑,露出欣赏之意:“果然离经叛道。”

他这话比起其他以为和稀泥或者辱骂放肆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偏颇谢病春了,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偏心。

“他本就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是不随世俗的,不然也不会至今不曾娶亲。”胡承光惨笑一声,目光深深陷在其中。

“不许去。”明沉舟还未等他有所动静,就开口冷冷说道,一双浅色琉璃的眸子宛若能看透他人的内心,锐利而明堂。

“别忘了……”明沉舟回眸,继续盯着场中动静,近乎冷漠地说着,“你的身份。”

被明沉舟抱起来坐在车顶上看热闹的谢延,不由低头为娘娘解释着:“老师不由静观其变,他是您的老师,我也不会让他平白受辱,可老师现在若是入了场,这才难办。”

胡承光双拳紧握,好一会儿才从牙间挤出:“万岁说的是。”

场中的谢病春被众人注视着,眉宇间的疏色在秋日下依旧触手不可及,许久之后这才手指微动,冷淡说道:“一人一只手。”

话音刚落,还容不得其他人求情,只听到三声尖锐的尖叫声,三道浓郁的血直接喷涌而出,染湿了地面的泥土。

众人惊骇间,唯有正中那人的眉眼依旧稳然不动,淡定自如,冰白的脸颊微微侧首,露出不近人情的侧脸。

玉面修罗,诚不欺人。

明沉舟在慌乱中捂住谢延的眼睛,终究还是低估了锦衣卫的动作,忍不住也紧跟着闭上眼,似乎那澎涌而出的血溅落在自己眼前。

“娘娘。”谢延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还是坚强说道,“我不怕。”

“阻碍西厂办事,断其一手已是宽宥。”陆行擦了擦长剑上的血迹,几滴血迹溅落在脸上,越发显得凶煞恐怖。

“把这三个废物拖下去。”他淡淡说着。

很快便有锦衣卫像是拖着死狗一样,一人抓着一只脚,直接把他们丢到人群中。

罗松文看着地上三条断臂,又看着在血泊中打滚的人,不由瞪大眼睛,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他抬眸死死瞪着谢病春,唇角颤动,最后恨恨说道:“你这样和杀了他们有何异。”

“至少还活着,也许还能被人夸公正不阿,敢于直言。”谢病春转着手中的银戒,缓缓说着。

他身子一向不好,今日大概是病了,吐字格外慢,单薄的嘴唇泛着雪意,冰白的侧脸如玉雕,冰冷沁冷,说起话来,连着冷意都多了三分。

“那不过是虚名。”三位徒弟中,最是善恶分明的裴梧秋上前一步,狠狠说着,“你砍了他们左手,以后便连吃饭都是问题。”

“虚、名。”谢病春微微一笑,唇角勾起,“诸位今日拦着西厂办事,不就是想要这些虚名,为自己多添一份世人敬仰,丹书留名嘛。”

裴梧秋虎目一瞪,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瞬间笼罩着谢病春清瘦的身形。

“虚名?明明是你们西厂蛮不讲理,闯入杏林抓人,我们不过是想要一个罪名而已。”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面前之人。

“西厂抓人需要什么罪名。”谢病春看着他,缓缓反问道。

裴梧秋瞪大眼睛,拳头被捏的咯吱响,就连水琛都不赞同地看着他。

“好好好,好一个不需要罪名,便是秦桧也要编一个莫须有出来,你,你,好一个,好一个……竟然连着罪名都懒得想了。”罗松文不错眼地看着面前之人,突然惨笑一声。

“既然如此。”他推开龚自顺,颓废说道,“教不严,师之惰。”

谢病春抬眸看他,一张脸面无表情,看不清喜怒之色。

“他们也曾听我的课,是我不曾把他们教好,要抓便把我一起抓了吧。”

他面容僵硬,就好似一块冰冷嶙峋的石头,冷冷盯着谢病春。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惊怒交加之下,本就垂垂老矣的身形竟然晃了晃,嘴角流出一丝血来。

“老师!”

三声惊慌声音在稍显安静的空地上齐声响起。

人群顿时慌乱起来,不少人忍不住盯着刀锋上前。

“老夫自三岁启蒙,入过官场,进过学堂,自诩松柏,要为后人留一份学术心血,开课授业,也只为阴蔽世人,今日却成了害人的源头。”

他衰老层叠的眉眼自众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憎恶不甘地看向谢病春,缓缓阖上眼。

罗松文是大周立国起来第二个三元及第的读书人,他的一生注定是波澜起伏。

他曾出任西南玉溪县令,三年时间让一个混乱的破落小县城焕然一新,民心向上,曾创下路不拾遗的美誉,后官至新兴府的知府,却因为看不惯朝堂混乱,直言进谏,随后愤而辞官,回了浙江钱塘老家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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