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寿宫位于皇宫西侧,距离乾清宫也不远,所以当明沉舟到的时候,大宫女柔心为难说道:“老祖宗久等不至,刚刚睡下呢。”
明沉舟微微一笑,态度沉静,模样娴静。
“不敢打扰老祖宗休息,我在殿外等着即可。”
她态度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坐在偏殿毫不慌乱。
直到一个时辰后,茶盏也换了三盏。整个偏殿依旧毫无慌乱躁动之色。
柔心站在游廊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款款走了进来,温和说道:“老祖宗醒了。”
明沉舟抬眸,搭在茶盏上的手指这才缓缓收回,矜持点头:“有劳带路。”
柔心仔细打量着她,见她确实完全没有异色,眉心一簇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低眉顺眼地迎人出门。
明沉舟踏入正殿时,突然理了理鬓间的凤钗,叮咚作响,清脆耀眼。
柔心心中一动。
“凡事廉恭,总不好失礼。”明沉舟意有所察,笑脸盈盈地说着。
柔心慌忙低下头,不敢搭话,只是掀开帘子:“娘娘请。”
“嗯。”明沉舟施施然入了屋内。
殿中檀香萦绕,目之所及的家具都是黄花梨家具,金黄温润,精巧天奇。
太皇太后来自薛家,薛家来自琼州府,是以太皇太后偏爱降香黄檀。明沉舟绕过松竹八扇屏,目光落在坐在精致富贵的罗汉床上,头上带着花团抹额,撑着额头的太皇太后。
“老祖宗,太后娘娘来了。”她身侧的大丫鬟悯心低声说着。
一直闭眼小憩的太皇太后这才睁开眼,看着正中站着的人,慈祥笑说着:“原来是太后来了,还不赶紧赐坐。”
明沉舟行礼坐下。
“之前派人去请你,结果说你在陪万岁,我便想着不打扰你了。”太皇太后微微一笑,颇有长辈风采。
“年纪大了,等久便忍不住睡了过去,结果这群小/贱/蹄子竟然让娘娘等了一个时辰,真是该打。”
悯心闻言连忙跪下来请罪。
“老祖宗息怒,太后娘娘恕罪,奴婢见您刚才难得睡得沉,实在是不忍打扰。”
悯心膝行至明沉舟身前,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在抬头时,额间已经出现血丝。
“奴婢不敢怠慢娘娘,只是奴婢见老祖宗这几日为了夏学士的事烦心,三姑娘又日日进宫哭诉,已经好几日不曾好好休息,这才出此下策。”
屋内一片寂静,原本在角落里伺候的小丫鬟也紧跟着跪了下来。
明沉舟垂眸,看着面前一片忠心的丫鬟,轻笑一声。
“忠心耿耿,何来之罪。”她侧首,看着太皇太后,温和笑着,“老祖宗膝下养了这般慧质巧心的丫鬟,想来是事半功倍。”
她说完这话便不再开口,屋内顿时陷入更加难捱的沉默。
明沉舟摸着袖口的花纹,神色再再。
悯心一愣,很快便又是叩首。
“还请娘娘出手……”
太皇太后拿着帕子抿了抿唇,突然厉声说道:“闭嘴。”
悯心一愣,呆滞地抬起头来。
明沉舟笑容不变,并未对这番突兀的对话进行评价,脸上挂着盈盈笑意,温柔平静。
“今日来只是想问一下万岁的功课。”太皇太后笑说着。
明沉舟扭头,对着继续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目不斜视。
“万岁聪慧,学东西一向很快。”她笑说着,“不过妾身并不知具体如何,只要老师说好,那便是好的。”
太皇太后笑着点头:“确实,我们一介妇人,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干预的好。”
“老祖宗说的是,妾身铭记于心。”
明沉舟就像一团元宵,软绵绵的,好似谁都能捏一下,可偏偏一松手便回复原状,一点印记也留不下。
太皇太后垂眸,突然长叹一口气:“罢了,回去吧。”
明沉舟起身,目不斜视的绕过悯心行礼告退。
等她离开后,悯心这才不解问道:“老祖宗为何不让奴婢说下去。”
薛氏敛下笑,常年高高在上的威严,让她嘴角两道深刻的纹路便格外深刻清晰,眼角的皱纹因为神色紧绷而僵直地挂在眼尾。
“是我小瞧这位明氏了。”她冷笑一声,“以为攀上谢病春就能爬到本宫头上了。”
“本宫倒要看看这后宫到底谁做主。”
她手指狠狠抓着桌角,随后淡淡说道:“夏义已经没有办法了,传信去薛家,务必盖下堤坝事情,去找人弹劾明氏一派,找个更大的事情出来。”
悯心应下。
明沉舟撑着下巴靠在软轿上,突然听到柳行行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