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关心这些,但科室里别的人私下里会聊。
张贤明这两天似乎倒霉过了头,差点出事就算了,今天从早到晚都极其不顺利,方才那一波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上还有一回闹得更凶,病人家属险些直接跟他动手,也不知道为什么。
据传是沟通不顺畅,总之乱七八糟的。
昨天科室里还都是同情关心张贤明,但今天没人帮他说话,怕一个不注意撞上他的火气,无辜遭殃,且也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事,人病患和家属一直都和和气气的,在这儿住了几天了,对别的医护人员都挺好,之前还挺尊敬他来着。
与病人好好沟通是每个医护人员的必备技能,亦是基本责任,身为经验老到的医生了,这点事都做不好,且是一天闹两回,多少都不太合理。
生怕被波及,下午半天,科室里的医生们都安静,平时比较活泼的那几个都紧闭嘴巴了,该做事做事,绝对不随意讲话,也不去张贤明那里晃悠。
江绪不管这些,查完房继续手里的工作。
张贤明是阴沉着脸出病房的,不敢当面对病人再怎么样,压抑着火气回到办公室,随后喊来一个手下的医生,抄起一沓纸张就扔桌子上,挑漏眼儿,训人,就着那医生做过的工作加以批评。
小医生不敢反驳,低头站桌前,还得好声好气地自我反省。
动静这么大,不止心内,别的科室都知道了。
刘老到这边走了一遭,不干涉张贤明撒气,明着是因工作过来看看,暗地里还是帮那个小医生解了围。
张贤明不能拿刘老咋样,至此才消了气。
江绪坐桌前看病历本,无意间抬头暼向门外,恰巧瞧见小医生从门前走过。
小医生方才在张贤明面前被训得都不敢吱声,出来了才抹抹眼泪,哭都不敢哭。
江绪低眼,手上执着钢笔,不由自主在空白的纸上划了一道。
类似的情况不止一次了,常有,只是没这么夸张。
某些人藏得深,装得太好了,谁都不会往那方面想。
因着这档子事,心内的氛围变得较为沉重,众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一脚踢钢板上。
昨天还有年轻医生说张贤明这好那好的,现在都哑声了,夸不出来。大家都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贤明不大对劲,故意朝人撒气。
江绪是少数不惧怕张贤明的人,不管对方发什么疯,完全不在意,心无旁骛。
她以为是前一天的停车场那事导致的,到了快下班那时候才知道另有隐情。
昨天纪存玉也出了意外,他没那么幸运,当时就挂了彩,直接被送进了医院。
纪存玉最近都没来医院,好像是上次西藏医援后就辞职了,打算专心搞纪云芙留下的事业。
这人借着做生意的名头,一连结交了诸多人,还认识了一群新朋友,啥样的人都有,被带着玩乐了一阵子就放飞自我了,昨天还去参加了业余赛车,结果才跑了一圈就被撞飞出去,费钱费力折进去一辆赛车不说,还险些小命不保。
纪云芙生前对这个养子管得很严,很多事都不让做,担心他会学坏,方方面面都要管着,所以纪存玉压根没经历过真正放纵式的富二代生活,连恣意奢侈一把都不曾。
现在不同了,继承了那么大的集团,没人管得了他,好像想做什么都行。他有钱了,挥霍不完的钱,可以不必再听从长辈的安排,连张贤明也管不到。
张贤明想让他赶快脱手那些公司,尽量换取足够多的财产,继续走医生这条路。他只听了前面一半,不听后面的一半。
人都会变,不会永远都是一个样子,有时候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
贪心和本性往往使人疯狂,无法藏住,只要诱惑够大,疯得就越快,堕落也越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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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晚风飒爽, 凉意丝丝入骨,被洗刷过的天地间处处都是水色,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有小小的坑洼, 树梢枝头润泽, 窗台上也是湿的。
回去之前,江绪又给叶昔言发了一次微信, 问有没有需要带的东西, 自己可以路上买。
叶昔言秒回没有,催着早点回去,让小心些, 防着点周围,也让带把伞。这天儿虽然晴朗了,但看样子应该还会下雨, 骤降的气温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回升, 极有可能就这么冷下去。
看看时间,江绪随意收拾,捡了两沓资料带上, 处理完最后的工作就离开办公室。她没心情关心无关紧要的人, 张贤明也好,纪存玉也罢,懒得浪费时间, 连一分心思都不愿分出去。
又不是面对患者, 以德报怨就不必了。
其实纪存玉就在二院住院部,昨天被送过来的, 一直是张贤明在亲力亲为地安排、照顾。
张贤明对这个名义上的养子很是用心, 挺不一般,一贯如此, 即使在纪云芙在世时他极力表现出一碗水端平的态度,可面对纪存玉时还是更体贴些,没那么虚假,不论是对孩子的训斥、教育亦或关切,都更为真心实意一点。
也不知道是无法释怀江绪是情敌的女儿,还是另有缘由,总之偏心是有的。
现在更显,偏得都没边了。
好在江绪从小到大并不怎么介意这些,与父子俩感情不深,若不是纪云芙在中间夹着,早就掰扯了,何况张贤明近半年来还干过这么多脏事。
她对父子二人存疑,还在查某些关联。
天黑得越来越早,穿过走廊时,往落地窗外瞅一眼,远处灰蒙蒙的,没了落日余晖的照耀,所有事物都附上了一层氤氲的色泽,轮廓显得模糊。
这个时间点上楼下楼的人多,医护人员和病人及家属都有,电梯门口围成好几圈。
江绪不上前打挤,站后面一点,等前边的人先走。
正巧,在短暂的几分钟里,等来了一位熟人。
孟文冬。
孟文冬近两天身体状况不太爽利,年纪上来了,不时就这里酸那里疼,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三番五次进医院检查都没问题。她今儿是和朋友一起来的,逛完街顺路到这里看看,血压偏高了,有些难受。
老人家挂的科室里别的医生的号,不知道江绪还在哪里。
江绪无意侧头就瞧见了孟文冬,先喊了人。
孟文冬有点惊讶,愣了一下,半晌才应道:江医生,才刚下班?
是,江绪柔声回道,伯母呢,怎么过来了,哪儿不舒服吗?
没,只是过来测测血压,正好路过这里。孟文冬回道,没完全讲实话。老人家都是报喜不报忧,怕小辈担心,而江绪又是叶昔言的朋友,她怕江绪转头就跟叶昔言说这些,怕叶昔言瞎操心。
成天都跟各种病患交流,江绪哪会不懂,于是不明着问病状,只貌似不经意地问问测量出来的血压值等数据。
孟文冬放心说了,不觉得这有什么。
江绪颔首,又旁敲侧击两句,心里大致有了数,委婉地提及怎么降血压,要吃药,要控制饮食和运动,还有一些小建议。大医生这会儿很会说话,嗓音轻缓,一字一句都清晰,耐性十足,温言细语的。
孟文冬挺吃这套,心头都软了。
她前几天还在敲打自家女儿的交友界线问题,不让叶昔言与江绪接触太深,眼下就觉得自己好像把人想太坏了,怪难为情的。
同行的朋友问及江绪,孟文冬介绍:这位是江绪江医生,昔言的朋友。
偶然的碰面愉快而融洽,等进电梯了,孟文冬还问到了叶昔言。
江绪坦荡大方,承认见过几次。
这不算扯谎,两人每天晚上见一面,几天下来确实是几次。
孟文冬没听出其中的端倪,不再纠结女儿怎么交往朋友,说:江医生最近都忙些什么?
江绪照实讲,但跳过了叶昔言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