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谦虚,我很看好你哦。裘亓拍拍他,目光四处望了一下,眼尖的看见写着祖绵绵名字的那个菜篓子里,放了一张写着空的木牌。
嗯?怎么不给祖绵绵备饭吃?
她和厨房说最近不要给她送饭,她禁食四十九天给她妹妹守灵。
裘亓眉头皱起,她是要成仙啊,哪里的规矩,守灵的时候不能吃饭。
可能是,心里难受吧。老厨师沉沉地叹口气,这事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特别他也是有儿子的人,试想他儿子出了这种事自己肯定也得颓废。
祖绵绵这姑娘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和怪脾气的许子佘冷冰冰的殷慈不同,他们对祖绵绵的印象很好,知道她不想吃东西,也不好勉强,只能每天送些红糖水去,指望着她多喝些甜的心情总能好一些。
给我。裘亓伸出手。
大人,您是想要什么?
她的饭给我,我送过去。
诶!好这就给您拿!
裘亓提好小篮子,出发去喂羊。
还没走进门,就能感觉到这屋子里沉沉一股阴气,房间大门紧闭,门口的灯笼还破了只,摇摇欲坠地掉在上面。
祖绵绵开门。
没声。
我,送饭来的,快点开。
许久里面才传来虚弱的声响,我不吃,你走吧。
好。裘亓放下篮子,那你不开门,我自己进来了啊。
她往兜兜里掏了掏,拿出一个铁片,插到门缝里,当着主人的面把门给敲开。
屋里的窗子都被遮上了,透不进一点光,正中间摆了只黑重的棺材,祖绵绵穿着一身黑色的寿服坐在棺材旁,一脸呆滞地看着她,那傻乎乎的样子和她手里捧着的那只垂丧脑袋的向日葵一毛一样。
她现在特别想掰开裘亓的脑子看卡她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正常人不是放下东西就该走了吗?
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人好像一直喜欢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谁都猜不到她脑子里的想法。
你还是吃点吧,再说你不吃你妹妹还要吃呢。裘亓也放了一份在棺材前面,把剩下的奶茶打开,淋了一圈,快吃吧,以后就没多少一起吃饭的机会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裘亓后半句话触动到了,祖绵绵的眼神有了对焦。
安安不会离开我的,她会一直陪着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对,你们一直在一起,那在一起了也得先吃饭啊。裘亓拿起一根草放到她嘴边,你妹看到你蹲在这里绝食,难道会很开心吗?
祖绵绵抿着唇,似乎还在犹豫。
吃不下,那你喝口奶茶总行了吧。裘亓拿起那杯奶茶,把杯口对准她,这次倒是喂进去了。
祖绵绵嘴巴动了动,这里面?
新品,怎么样,好喝吗?
哪是什么新品,就是她怕祖绵绵不吃,碾碎了一些草叶子放进去混合起来罢了。
祖绵绵咽下嘴里的一口,尝到一丝甜头后,她发现自己突然特别想念起绿叶植物的甘甜和爽脆来,那念头就好像绝食减肥时被朋友塞了一口鸡腿,食欲爆棚越发不可收拾起来。
这次都不用裘亓再劝,她直接自己抓起篮子里的就开始猛塞,样子好几天没吃饭了似的。
哦对,她就是好几天没吃饭了。
填饱肚子了,祖绵绵脸色看上去都好了很多,就是身上那股血腥味还久久不散她穿得还是安安死的那天的衣服。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祖绵绵举着手里的向日葵问裘亓。
裘亓当然知道了,但她也知道,祖绵绵现在需要只是一个能够聆听她说话的听众罢了,不需要她话多。
这是向阳花。祖绵绵轻轻抚摸着花瓣,是安安最喜欢的花,她说这花开了之后像是小孩的笑脸一般,灿烂金黄,仿佛融合了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可令人唏嘘的是,祖安安的生命,却止步在最灿烂的季节。
裘亓听一句点点头,给祖绵绵一些必要的回应,表示自己有认真在听。
是我对不起安安,所以这个仇我一定要替她报!祖绵绵眼神里有坚定。
好,有需要帮忙的就直接和夫人说,能帮的我们也帮你一点。
祖绵绵特别不习惯裘亓这种温柔的说话语气,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
我不是帮你,我是帮她。裘亓没看祖绵绵,目光定在那棺材上。
那是她除了母亲第一次面临身边人的死亡,只不过母亲留给她的是病床边温暖的手,和唇边挂着笑的满足睡颜。
而祖安安的死,确是无边无际的内疚与对死亡的恐惧。
她总觉得这件事是在给她敲响钟,警告她,在这个各方势力蛮横纠缠的异世界里,降临一次死亡有多措不及防多容易还有真实。
也许是倒计时的催促,也许是经历得多了,她开始对生命有了敬畏感。
她不能再慢吞吞地踱步,等人将死亡的刀口对上她的脖颈,也不能单纯的觉得攻略几个NPC当保镖就能安然无恙。
裘亓垂下眼,右手掀起左边的衣袖,左手腕子上的黑点已经长得如虫子那么长,这种漫长而不紧不慢的逼近感反而更让她心慌。
如果猜的没错,那位所谓的主上,想杀的应该是她。
炎热的月中之后,天气渐渐转凉。
院子里的人事物都同进入冬眠模式了一般,安静到死寂的程度。
裘亓最近待在书房里的时间明显久了很多,第一部 画册的连载已经告一段落,她对外订好了第二部上架的时间,路仁也已经事先收好了定金。
裴羽卿以为她在书房是练画,倒也很少去打扰,只是每晚都会准时端着热汤来喊她就寝。
裘亓最近做噩梦的频率很高,这事与她同床共枕的裴羽卿知道的最清楚。
所以她偷偷找了许子佘,在端给裘亓的热汤里,加了安眠的药丸。
不过睡得是沉了,每天早上起来的表情还是依旧不太好。
裴羽卿想问,但每次裘亓都会笑嘻嘻地把话题扯远,次数多了,她也就不问了。
呼裘亓翻完今天要看的最后一页,把自己做的叶子书签夹进去,然后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画人体她画八个小时都不嫌累,怎么干正经事一会儿就坐不住了。
她长叹一口气,吹了吹旁边的热茶灌下一口,脸蛋被杯口冒出来的水蒸气蒸得暖暖的,让她舒服地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