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碎的茶杯碎片就在旁边,那人也是个机灵的,没跪在一地茶杯碎片上。
“大人,这……不是,他们不是官员。”程二双只能“委婉”的说一下。
丁田不管这个:“不是官员?那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刑部大牢,随便放人进来,万一心怀不轨怎么办?”
“不是,大人,他……他,们……。”程二双也有些词穷了。
这种事情,大家都不会明说,起码会相互谦虚一下,聊一聊,攀个关系什么的,哪儿有大刺刺的就直接问到脸上的?
还让不让人好好的,愉快的私底下“潜规则”一把了?
而“潜规则”之所以叫“潜规则”,就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这些人按照身份,的确是没有一个有资格进入到这里,可是……他们的主子有身份啊。
“这位就是丁大人吧?”好几个人都有些喘粗气,他们虽然是贱籍,是奴才,可是他们的主子是高官,宰相门前七品官啊,他们身为管家、大管事的等等,出门去,六七品的小官都得给他们一个面子。
现在却被人指着鼻子问候,这能开心才有了鬼。
只是他们也不是很了解这个叫“丁田”的人是个什么脾气,如今看人发火了,一个个高高抬起的脑袋,倒是低下来一点。
至于低下来多少,那就看他们是怎么想的了。
“你谁呀?”丁田冷冷的看着开口的那个人。
开口的是个中年男人,有这一把飘逸的半长胡须,穿着藏青色的长袍子,带着个四角八方帽,打扮上倒是不奢华,关键是左手大拇指上,带着个油青色的扳指,右手则是扒拉着一串菩提子的念珠。
念珠上还坠了一个青金石的佛头像!
脚下踩着一双野牛皮的棉靴子。
虽然衣服看着普通,但是用的料子,丁田认识,是那种叫清缟的料子,比牛仔布薄一些,但是织的紧致,不透风。
这一身低调又奢华的装扮,可见此人的出身,肯定不差啊!
“小的是陈侍郎家的大管家,陈有福。”陈有福微微一弯腰:“见过大人。”
“陈侍郎?”丁田刚入京,连刑部的人都还没认全呢,哪儿知道哪个是哪个?所以他继续问:“哪个陈侍郎?”
陈有福的脸,黑了。
闻四嘉赶紧提醒他:“是吏部侍郎,陈思静,字枕骨,据说他很喜欢古董字画,尤其擅长画花儿……是永忠二年的二甲进士,永忠五年任县令,后来到知府、再到巡抚,都当得不错,官生好,在添喜二年的时候,进京候缺,被派到了礼部任郎中,去年年前调到了吏部,任侍郎……右侍郎。”
意思是这位是个官儿,还是个高官。
朝廷有六部,分别是吏部、礼部、工部、兵部、刑部和户部。
各部置尚书一人,总管本部政务,下有左右侍郎各一人,为尚书之副。
而古代以左为尊,所以是左侍郎在前,右侍郎在后。
相当于现在中央级的副部长了,权利是很大的那种高官。
他家的大管家,的确是个人物,在京中都算是一号人物。
也怪不得闻四嘉那么巴结,吏部可比刑部要肥多了,那管着的可是全国的官儿。
丁田想了一下:“哦,前任侍郎是怎么丢掉官帽的?我记得好像是连儿媳妇的娘家都牵扯进来了吧?”
他说的是马家!
还记得在北风府的时候,被王佐直接抄家下狱后砍了头的那个马家么?以前马家、张家和林家,号称三大家,连杜知府的面子都能不给,还给他下绊子……结果马家第一个倒霉。
那陈侍郎家的大管家一愣,随后收起了自己高傲的态度:“大人,小的来只是想给您传句话,上头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江南总督贪墨一案,还请您别卡着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不太重要的事情,就给个面子,我家老爷会记得你的好。”
这话说的够明白了。
这位陈静思陈右侍郎,为的是给丁田打个招呼,照顾一下前任江南总督杜伟生,也就是关在第二排牢房里的那个人。
“杜伟生是谁?”丁田眼睛里露出迷茫的眼神。
程二双趁机挤掉杵在丁田大人跟前的闻四嘉,提醒丁田:“丁田大人,就是昨天,小的说过的,那个叫了窑姐儿来陪着过夜的那个!”
他这一提醒,丁田想起来了:“哦,那个包了窑姐儿的犯人?”
他不称呼什么尊称啊,官职什么的,进了这里,一概是“犯人”没第二种称呼。
“……是……。”程二双也无语了。
“现任的吏部右侍郎陈思静,给一个关押在刑部大牢里的犯人,前任江南总督杜伟生……吩咐啥?”丁田这话问的……在场的人,几乎都一脸黑线。
你把话说得这么明明白白,叫人怎么回答?
“是有陈大人的手书啊?还是有陈大人的官谍?还是信笺?”丁田一伸手:“有么?”这玩意儿,谁有?
“没、有!”陈大管家咬牙切齿:“丁大人,大家相互给个面子,日后也好在官场上,有个照应!”
“大胆!”丁田一拍桌子,所有人吓了一跳:“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走城门洞子呢?你想说什么我就得听么?告诉你,本官不管你是谁,在没有本官允许的情况下,没有行文的情况下,你们来了这里,就别想走了,都给本官关起来!按照擅自闯入牢房的罪名,定罪!”
其他人一下子呆住了!
丁田朝外头喊:“来人!”
“在,大人!”进来的是鲁岩跟于飞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