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狼狈的躲闪,嘴里还得说话:“婆母,婆母!老爷不是那个意思,老爷只是觉得老太爷去的太仓促,这心里有些疙瘩……。”
“什么疙瘩?不就是我儿子吗?”张老太太才不会摆手:“你们公母俩儿整日里的琢磨,怎么才能害死我儿子!我告诉你们,做梦!我儿子是老张家堂堂正正的二老爷,不管是谁来,这里我也说得出口,老爷死了,你们要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欺负我没有娘家后台,我就碰死在老爷棺木前……横竖我们一家三口,黄泉相见……呜呜……你们这群不孝的儿孙……白白读了圣贤书……呜呜……老爷啊!你死了也不消停……他们还要解剖……呜呜……。”
张老爷的脸上啊,就跟开了染料作坊一样,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色儿都有了:“好了!
哭什么?”
暴怒一声,压过了张老太太的哭嚎:“父亲死的不明不白,我必须要查清楚!你要是不想被族里的族老们关佛堂里去,就老实的待着,真惹急了我,我请族老们来跟你讲讲道理。”这话说的大概是威胁十足,张老太太终于不吭声了。
丁田发现这女人果然厉害,她哭嚎了这么久,唯一浪费的就是口水,眼泪一滴都没流,脸上也没啥变化。
倒是张太太,被这位年轻的婆母好一顿收拾,如今头上的白玉簪子和珍珠头花都乱了,耳朵上的珍珠耳环也被扯了下来,衣服还好,凌乱了一些,却没破损。
就是脸色非常不好看。
也是,谁摊上这样的婆母,脸色能好看么?
而且她说的“一家三口”,那她家老爷算什么?
“你们到底允不允许剖开尸体查验?”金不换不耐烦的道:“要不我们先回去,你们商量好了我们再来?”
“这案子到底能不能成立,全看张老太爷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猝死。”田捕头淡淡的道:“没其他原因,只是单纯的猝死,就不需要立案了。”
每天那么忙,这张家还添乱。
“不,检查,一定要检查!”张老爷深吸一口气,猛烈作了一揖:“请各位费心了。”
“那就将正堂布置一下,没什么大用的人都出去,老太爷的遗体,挪到正堂,我解剖一下
看看。”金不换指挥人手:“你,还有你,去抬个木板子来;你去扯一块两米长宽的白布……
”
丁田冷眼旁观,张家人有条不紊,可见他们……似乎早有准备。
细想想,或许是因为老太爷年岁大了,他们提早预备好了一些老太爷的身后事所需要的东西,所以这会子不慌不忙。
而且往来人虽然满脸悲意,可眼睛里没有丝毫翻红的样子,可见都是装个样子,倒是张家大爷是真的悲伤,却又有些……像是愤恨?还是生气?
整个张家表面上看起来是挺悲哀的,可实际上他们也没怎么样,这正哭泣流泪的,就那么几个。
要验尸,其他人就得退出这里,全都在门外等着,而金不换则是带着那个新来的仵作,在里头折腾了半天,张家想请丁田他们去用点饭菜,都被拒绝了,只喝了茶水,吃了几口素点。丁田还在点心盘子里看到了崔久的点心铺子新出的素点心米馒头。
这东西是崔久跟一个路过的客商嘴里听说的,自己又研究了一下,才做出来,整个北风府,独一份。
这东西制作其实特别简单,就是将大米先用水浸泡几天,混合甜酒酿和白糖,磨成浆,放置几天发酵,用小勺舀了一勺放到蒸笼上蒸,蒸好后往上面敲上小小的印记,两两一对合成圆状即可。
崔久的米馒头,分红白喜事之用,红事上用的红印,白事上用的是蓝印。
都是天然色素成分,可以食用的染料。
没想到,这崔久的点心铺子买卖做的挺大,这张家老太爷是猝死,张家或许有所准备,八竿子打不着的崔久可没有,他能立时做出来这么多米馒头卖给张家办白事,可见平时这米馒头卖的就不错。
不然他一时之间肯定拿不出来这么多的货……张家是大户人家,办白事估计买的东西不少
正胡思乱想呢,门打开了,金不换出来了,众人眼巴眼望的看着他:“老太爷本身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有,我父亲身体虚弱,又虚不受补,养生堂的大夫说,要保持心情愉悦。”张老爷道:
“且这后花园平静安逸,最适合养老。”
“老太爷是不是还喜欢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丹药?”金不换看他没说到正点上,干脆就问了出来:“例如什么龙精虎猛丹?”
丁田翻了个白眼儿:“什么龙精虎猛丹?你直接说春药不就得了?”
不管古今,不管老少,男人么,都好面子。
再加上那老太太……真的一点都不老啊!
“是!”张老爷一咬牙,真是豁出去了,啥都敢说:“我那继母……你们也看到了,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个安分的,后来老爷子非要娶她为妻,不是妾室,是妻子……没办法,娶了进门,就是怕她招三惹四的,这才在后花园住着……左右离大门最远,且后宅里除了几个男主子,剩下的都是女眷……。”
金不换点头了:“嗯,看得出来!”
丁田一想到张家的格局……那一层一层的院子,竟然都只是开着小门,而要出张家,则必然要走张家的大门。
张家是读书人家不假,但是他们家还没资格开什么侧门,正门也就那么点大,古代的门户也是非常有讲究的,例如普通人家的大门都是黑色或者是原色,只有当了官的人家才有门户上的讲究,王佐那样的总督府,他的大门那就更别提了,朱红色,有金黄色的铜钉在上头……总之,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家。
而张家没有那么严格的门户设计,但是他们家另辟蹊径,层层叠叠的院落将主宅围的是水泄不通,单独个人无法靠近。
再加上前后院之间隔着的高墙,男女大防做到了一定程度。
“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田捕头想了想:“东西是张老太太给张老太爷服用的?”他一问,就问到了点上。
张老爷吭哧瘪肚半天,没办法回答。
丁田一下子就明白了:“东西是张老太爷自己搞来的,人老心不老啊!”
自己比小妻子大了那么多,自然无法满足妻子的一些需求,所以张老太爷自己搞了点这玩意儿来磕着,结果……一兴奋,死掉了!
推理完美,逻辑正常,就是可能有些……让人无语。
老头儿巴巴的把自己搞的猝死了。
张老爷一脸的便秘样子。
“既然是张老太爷自己……那此事算他自然死亡。”田捕头也有些啼笑皆非:“我们这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