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倘若……
苏惜卿湿软清透的眸子蒙上薄薄一层雾气, 眼角染上浅淡的红,目光缓慢的掠过跪在大厅中央的三名男子。
倘若真是老太太指使这些人劫走她,意图毁她清白或名声好拆散她与珩哥哥,退掉这门亲事, 那么她这一次恐怕真的再无法原谅老太太。
陆珩始终不发一语, 安静的握着她的手。
苏天扬见苏惜卿眼眶红了一圈,以为她在害怕, 略不自在的抓抓脑袋,道:“小堂妹你──”
他原想安慰苏惜卿一番, 哪里知道刚开口说没两句,陆珩便冷飕飕的甩来一记眼刀, 目光饱满警告意味。
苏天扬:“……”
苏天扬想起不久前他不过喊了自己妹妹乐乐, 太子也是这副模样,心想你们俩什么醋都能吃, 不如结拜算了。
“当年郡王妃与家妹虽然没发生什么大事, 以为此事不过是意外, 也因为没捉到人最后不了了之, 可如今既然捉到了人, 那么便不能善了。”
当时苏相可是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毕竟苏长乐与苏惜卿走在一块,要是苏长乐没人打过对方,到时就是两个姑娘一块被掳走。
哪怕此事苏惜卿和义勇侯不追究,相府也不可能善罢干休。
虽然事发已经过了一年多, 苏惜卿却还记得当时有多惊险,听见苏天扬的话,点了点头,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一些血气。
陆珩带着她来到三人面前。
那三人如今早就不是僧人模样,头发已经长了一些,大既是怕吓到苏惜卿的关系,身上衣服还算干净,却看得出已经被人用过刑,鼻青脸肿不说,就连衣裳遮不住的地方也都带着明显的鞭痕。
三人见到苏惜卿,脸色骤然一变,其中一人甚至害怕的磕起头来:“郡王饶命,小的当初也是受人指使,并不是真的想做郡王妃做什么,只是想将她掳到山上几晚,之后会全须全尾将郡王妃放回去,我们兄弟仨并不会真的伤害她。”
对方虽然说了半天,也没说到底受谁指使,这些话却完全证实苏惜卿心中猜想。
幕后指使者没有想要伤她或害她失去女子最珍贵的清白,只是想毁了她的名声。
只要她名声毁了,老太太便有理由退掉这门亲事。
苏惜卿身形微微摇晃了下。
陆珩蹙眉,拉过她的手与之十指紧扣,温声问道:“卿卿有何打算?”
苏惜卿想报官,但当时小堂妹也在,小堂妹如今还未议亲,两人虽然毫发无伤,但这件事若真闹开,两人名声多少还是会受到影响。
她犹豫了下,正要开口,就见管事李福又进来禀报,说义勇侯及苏相来访。
是陆珩让人通知过来的。
陆珩这一个月来四处奔波除了忙着折腾林家的事之外,也还记得这桩,他早就料到苏惜卿会顾忌苏长乐的名声,所以直接将两家人都找了过来。
陆珩没有打算遮掩,派去的人直言:当年净慈寺的歹人捉到了,劳烦义勇侯、苏相亲自走一趟平阳王府。
这才会来得这么快。
义勇侯虽然与苏相是本家亲兄弟,两人平时却不常往来,在郡王府门口见到对方时倒是没有任何生疏。
如今朝野震荡不安,林家因为四皇子被贬之事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求到丞相府去了,苏相亦是个大忙人,但他还是听见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
“也不知陆珩那小子是如何找着人的。”两人一同被迎进王府,义勇侯面色阴沉。
“六哥先做好心理准备。”苏相意味不明看他一眼。
义勇侯听到这话,脸色越发难看。
当年这件事两人都曾大张旗鼓的搜过人,无奈对方像是早有预谋,行迹都被人抹去。
当时苏相就告诉义勇侯,他怀疑那并不是单纯的意外,很可能是熟人所为。
义勇侯进到大厅前,还在想应该不可能,没想到那三名歹人一下就招了。
但是吩咐他们做事的人十分谨慎,与他们见面时都戴着帷帽,来无影去无踪,他们根本不知幕后指使者究竟是谁,只知道是名上了年纪,走路还有点跛的婆子。
义勇侯气得上前踹了其中一人一脚:“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敢接这种脏活?”
苏相却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冷沉下来,轻扫了自己儿子及陆珩一眼。
他最后看着陆珩,问:“想必郡王今日请我们前来,应该已经找到确切证据,知道幕后指使者为何人?”
“若是我没猜错,指使者不但是熟人,还与国公府脱离不了干系。”此时苏相脸上已经全然没了笑容。
义勇侯听见自家七弟的话,更是愕然瞪大眼:“什么国公府?苏泽你老给子说清楚点,哪个国公府?”
苏相不语。
陆珩面无表情地让苏天扬取出帕子及荷包。
“这是什么?”义勇侯问。
“他们当初怕出事,从指使者身上顺来的。”苏天扬答。
义勇侯伸手接了过去,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的研究:“就凭这两个玩意儿能看出什么?除了荷包跟帕子用的是上好的料子之外,根本看不出对方来历。”
“那不是普通的料子。”陆珩面色阴沉下来,意示冬葵、紫芙,将苏惜卿扶到一旁落座。
苏相接过帕子,沉吟片刻,道:“的确不是普通的料子,这是晋国进贡的布料,只有得到赏赐的后宫妃嫔或者达官显贵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