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从时安的肩胛骨处生长出来。
翅膀的薄膜冰冷而坚硬,下方的骨骼轻盈却结实,能够在空中撑起龙的身体,但是又轻的能够被一阵风托起,外部凸起着尖锐的骨刺,将龙这一种族的强大而好战的特性体现无疑。
但是,此时此刻,这对龙翼却在穆珩的掌心中战栗。
像是濒死的,试图从陷阱中挣脱出来一般,翅翼的尖端微微哆嗦着,翅膀的末端的鳞片几乎已经完全和人类的皮肤融为一体,细腻而柔软的银白色表面泛起了一层粉色。
他们现在在山洞里。
这正是先前坍塌了一半的洞穴,但是此刻却被穆珩重新用魔力恢复和固定,几乎已经完全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只除了洞口被死死堵住之外。
日光从头顶的岩缝间落下,洒在少年的身上。
不知是因为鳞片,还是什么别的远古,他像是在发光。
穆珩忠实履行了他的承诺。
——“继续上一次没有做完的。”
他背靠岩壁,大衣铺在地上,而时安本人则坐在他的腿上,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怀里。
几乎是上一次完完全全一比一的完美复刻。
只不过,这一次穆珩不仅没有受伤,而且神智清醒,记忆健全。
更重要的是……
这次没有那三只不合时宜的魔物搅局,也再也不会有什么神奇的药剂能够阻止接下来事情的发生。
穆珩露出微笑。
时安虽然对自己的处境并不完全清楚,但是作为幻想种,他对危险的感知力十分敏锐。
本能在意识深处滴滴作响,但是四肢的力气却好像被从身体中抽出,身体和灵魂被分割开来,像是咬合不精密的齿轮,在迷迷糊糊中发出咔哒咔哒的绞动声。
他感觉……
自己像是坠入深海。
周围的一切都压迫过来,身体内部和外部都像是一齐沸腾,四下皆暗,伸出手也探寻不到方向,四面八方都是蒙昧的暗流。 脚下轻飘飘的,仿佛在坠落。
强烈的失重感让时安感到十分的不解。
明明他会飞……为什么还会持续不断地往下掉呢?
头脑混沌。
像是被挤压在两个最极端的环境当中。
一边是干燥的,冰冷的,裹挟着残雪气息的空气,一边是人类滚烫炙热的体温,仿佛要将他融化一般,牢牢地禁锢着他。
太奇怪了。
时安忍不住开始小声啜泣。
他眨着眼,眼底雾气朦胧,模模糊糊地半睁着,漆黑湿润的睫毛每哆嗦一下,就有眼泪滑落,所有的眼泪在落下前都会被灼热的唇细细吻去。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难受吗?”
时安点点头。
“告诉我哪里难受。”
时安用力摇头。
对方的手指灼热,指腹上带着长期握剑产生的薄茧,粗糙而灵活。
“是这里么?”
男人的嗓音中压着暗沉沉的哑意:“……还是这里。”
怀中少年的身体猛地弹跳起来,白皙的身躯像是紧绷的弓弦,从皮肤上渗出细密的汗水来:“不——不是——”
他哑着嗓子,更多泪水淌下,用掌心推拒着对方的肩头:
“你放开!”
出于意料的是,对方轻而易举地听从了:“好。”
穆珩垂下眼,轻柔的吻落在对方湿热的眼睑上,吮去更多滑下的泪水:
“你忘了吗?”
“我是你的所有物。”
人类用尊敬的口吻说着——如果忽视他牢牢禁锢着对方腰肢的动作的话。
“你的战利品。”
“——你的公主。”
穆珩的眸底酝酿着沉沉的暗色,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但是他的嗓音却极其柔和,所有的侵略性都被完美的隐藏起来,不露半点痕迹,缓慢,轻软地诱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