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搭着他的肩笑个不停,从嘴角取下烟:“你怎么对老前辈这么大不敬?”
柯屿也跟着从掸了掸指间的烟灰:“放心,我柯屿就算穷死,也不会抛……算了,反正你也养得起我。”
“看在上帝的面上,请闭上嘴,别这么自恋,我有说要养你吗?”
“看在圣母玛利亚的面上,”柯屿起了个头,忽然不知道怎么呛回去了,愣了一下,无奈地说:“……你还是闭嘴吧。”
都凌晨时,街上行人少得可怜,只有醉鬼酒鬼流浪汉在祈求上帝收留。商陆低声说:“你还欠我一点东西。”
“什么?”
商陆看着他的眼睛:“十七条赌输了的赌注。”
他的英俊近在咫尺,柯屿的喉结滚了滚:“还在不在时效内,你说了算。”
“你不是说这是小孩子玩的把戏吗?”商陆仍搭着他的肩,垂下的侧脸与他鼻息相闻了。
柯屿很轻地眨了下眼,夜幕下,他眼眶的那点湿润近乎可以忽略,他只是有一点、一点点倔强的委屈,和无尽的心疼。他怎么会对商陆说出这样的话?那时候他决意孤身一脚踏入黑暗,不给商陆留下一点怀念的余地。他只是没想过,商陆曾教会给他的火种,将会那么亮堂地、彻底地照亮他的生命。
商陆垂下的眼眸里都是无奈:“你是不是仗着自己演技好,故意演我?”
柯屿把脸撇入圣保罗教堂夜晚明亮的光辉下,留给商陆一线被勾勒的侧脸:“我没这么无聊。”
商陆在他额上轻轻弹了一下:“行了,演技过关,导演被你可怜到了。”
柯屿抿了下唇:“真心话大冒险,你选。”
“大冒险。”
柯屿做好了准备,很心动地问,声音都放轻:“好,要我做什么?”
比如说以上帝的名义说爱他。
比如说在众神的注视下吻他。
比如说在耶稣的垂怜下坦诚他心底所有荒唐的悔意。
商陆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两秒:“简单。”
柯屿:“?”
“今晚叫我一声老师。”
“老——”唇被封住,烟从指间跌落地面,他被商陆十指交扣地吻住——
“唔。”柯屿被吻得趔趄,腰被对方有力的臂膀沉稳地捞住,耳边的声音低沉在夜色中:“……当然不是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上帝:没眼看
午夜巴黎,伍迪艾伦的穿越片,很棒,看了后对本章理解会更有共鸣(包括他俩之间的灵魂互通),曾获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由法国奥斯卡影后玛丽昂歌迪亚倾情演出(其中一个配角哈哈哈哈哈)
第164章
伦敦首演的成功宣告「野心家」的欧美巡演正式开启,之后五站依次是柏林、米兰、纽约、洛杉矶,最后回到巴黎,中国的两场则是专业版的年底巡演。剧团离开伦敦,商陆也就此告别,他跟柯屿恪守着一夜情的交往界限,并不主动汇报自己的动向。
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半个月前所不敢肖想的,柯屿心里很明白,失落也藏得很好,像当初说的一样,每天只问候早安、午安、晚安,偶尔闲聊。
回想起来,伦敦的小酒馆、午夜下的教堂、短短却走了三遍的五百米的小路,斑马线前的拥吻乃至酒店套房里的胡闹,咖啡馆中彼此静默相对审阅剧本的下午,竟然都遥远得如同幻梦。
商陆不得已回国,是因为大哥商邵的订婚宴。女方并不是香港豪门圈的,而是商邵当年在英国上学时隔壁女校的同学,两人早年在联谊会上有两支舞的情谊,关系不温不火,直到女方身为外交官的父亲在几年前被公派到英国驻宁市领事馆,两人重新见面,由此才得以从友情发展至爱情。
商檠业其实并不看好这门亲事,女方虽是华裔,但其父毕竟是他国为官,而商家却是港岛旗帜鲜明的红色立场,意识形态带来的分歧或许可以因为爱情深藏于水面之下,但所带出的不平静的涟漪,却是一波也不会停的。
商陆风尘仆仆回港,是温有宜连发三道催命符,让他务必近期回家一趟,因为他家英俊古板的当家人现如今非常不开心又非常难哄,整个商家已经过了一周战战兢兢的日子了!
商陆在机场见到温有宜就开嘲讽:“我看你是死马当活马医,商檠业都要气死了,你把我叫到他跟前现,不是火上浇油吗?”
温有宜轻轻拍他一掌:“你不要信口开河,你爸爸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陪他聊聊天,哄哄他。”
商陆硬邦邦地说:“我不会。”
温有宜怒道:“哄男朋友你不是很会吗!”
司机闷不吭声,商陆斜他妈一眼:“你又知道了。”
温有宜得意道:“我眼线多得是。怎么啦,妈妈看你也不是很春风得意嘛,是不是遇到难处啦?”
商陆嗤一声:“劳您记挂,一切顺利。”
温有宜握着他的手拍了拍,叹息着感慨说:“按理说,你们兄弟两人一个二个都是才品兼优,正直、年轻、健康,富有教养,怎么谈起恋爱结起婚来,反倒处处差错呢?”
她是真的不解,说着说到自己伤心处,竟然垂下脸,默默神伤地发起愣来。商陆从没在她脸上见过这种神情,这跟当初他和柯屿在她面前出柜不同,那时她虽然哭了,却反而回转的余地。
商陆哄起人向来是轻车熟路的,看到这样的温有宜,心里却是一沉。
到了家,家里没有任何迎接喜事的氛围,佣人脸上都是如履薄冰讳莫如深的神色,问候一句“二少爷”也是轻声轻语,生怕惹恼了谁。
商明羡触了几次霉头,被商檠业大动肝火地连骂几天,早就学乖了,借故躲在酒店不回来,商明宝倒是很乖的每晚来陪他,但她是商家最没心没肺的一个,商檠业属实跟她说不着,难得被逗笑一会儿,小女儿一走,人便又开始阴云密布了起来。
商陆找了一圈没看到人,问了管家,说是在会所后的湖心岛上喂鸟。商陆找过去,只有一主一仆,佣人端着托盘,托盘里是蒸过了纯净水的白毛巾,商檠业坐在长椅上,大佬架子也没了,二郎腿也不架了,两手搭着膝盖,上半身俯着,一点一点很有耐心地喂他送给温有宜的火烈鸟。
商陆看了会儿,出声戏谑:“别喂了,再喂你的爱情象征就要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