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被占便宜的是他,怎么现在反倒成了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算算算,”柯屿不耐烦地走开,眼神比匆忙的脚步更仓皇,“算亲算亲,行了吧?”
逃也似的顺着敞开的大门快步走向后院。比前庭更精致空旷,尽处竖着靶子,全透明的封闭式小阳台展厅里挂着一排各式各样的弓箭,白色的遮阳伞下摆着茶几和两张藤椅,靠近走廊的地方,两个系着围裙的园艺师一个捏着剪子,一个握着铲子,正侍弄一棵硕大的松树。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声犬吠,一道棕色幻影在眼前闪过——
“奥丁!”
商陆一声厉喝,壮硕颀长的杜宾犬一个箭步猛冲扑向柯屿,牵引绳空空荡荡地拖着,后面隐约跟着一连串少女的疾喘和惊呼。
对狗的恐惧已经刻入dna,柯屿头皮一紧一个条件反射往后猛退,青石砖铺就的步道有高低裂缝,他脚下一个趔趄仰倒,手在半空慌乱地扶了一下——
“小心!”
“树树树树——”
“咔嚓。”
摔倒的姿势被商陆拦腰抱住,柯屿惊魂未定地起身,手从松树上移开,翠绿的松针扑簌簌落下,半晌,一截纤细的枝桠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终究难逃一劫断了下来。
一阵诡异的沉默。
柯屿回头,发现两个园艺师脸都白了。
他看看树,看看草坪,看看工人,又看看商陆,半晌,前所未有地乖巧问:“……我是不是闯祸了。”
园艺师张了张嘴,商陆说:“没有。”
“真的没有?”柯屿怀疑地看着他,“这个树……看着很贵的样子。”
“三百。”
柯屿:“……再给你一次机会。”
“骗你的,三万。”
柯屿明显松一口气:“我赔给你。”
“好的。”商陆从善如流,“微信转账谢谢。”
匆忙的脚步声终于到了身后,商明宝扶着墙气喘吁吁:“……奥、奥丁你个小畜、畜生……今晚就炖了你!”
杜宾犬认怂地坐到商陆脚边,咧着嘴呼哧求饶,商陆指着它的鼻尖:“求我没用,今天我也不想救你。”
商明宝喘匀了气:“这死狗我再也不帮你遛了——卧槽柯屿!”
柯屿:“……”
两个人齐刷刷看向商陆,商陆轻咳一声:“介绍一下,这是商明宝,我妹妹,这是柯屿,”又严厉地看向商小妹,拿出做哥的派头:“没礼貌,叫柯老师。”
柯屿点点头,“你好……明宝。”商明宝应该就是那个开保时捷跑车的少女。之前远远看过一面,已经觉得是个窈窕少女,真站到了面前,倒在眉眼间又找到了几分商陆的影子,只是一个英俊一个漂亮,一个桀骜一个娇俏,养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商明宝大冬天也穿包臀裙机车靴,白嫩笔直的右腿上勒着一圈黑色皮带,看上去酷得要命,偏偏两手在身前紧紧绞着,别扭了一会儿才说:“叫我babe,小岛哥哥。”
商陆:“???………………”柯屿只好重新问好:“你好babe。”
商明宝扭捏地点点头,含羞带笑的视线转开,看到惨遭断枝的罗汉松:“卧槽怎么回事?!”
商陆要拦,商明宝一连串地质问:“你们怎么干活儿的?!不是吩咐了要好好照料好好养护的吗?!”
两个园艺师面面相觑,商陆握住她胳膊低声:“不关他们的事,别说了——跟奥丁玩儿去。”
商明宝嘴一瘪,眼泪瞬间就积蓄了眼眶:“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一禅大师诵过经开过光的!算命的说你命里缺木要罗汉松灵养着,怎么能断了?长了一百年才有这样的品相你又不是不知道,断了还怎么护着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呸呸呸!”
商陆用指腹帮她抹去眼底的眼泪,温柔地问:“小姑娘家怎么这么迷信?”
柯屿明白过来了,不说这树到底多贵,但对商陆来说一定很重要。他低头看了眼狗,狗也抬头看他,舔着脸摇尾巴。柯屿心里微妙地叹一声气……怎么办,总不能怪狗。明叔适时出现,与商陆交换眼神,不动声色地说:“三小姐,二小姐前几天给您寄了一双鞋子过来,就在楼上,要不要去看看?”
鞋子就是商明宝的软肋,当即一抹眼泪跑了。商陆松一口气,回头见柯屿脸色不对,心里一顿:“真的不——”
“对不起。”柯屿抬眸看着他,语气一反戏谑,前所未有的认真。
商陆笑了笑:“不关你的事,是奥丁吓到了你——你这么怕狗?”
“小时候被狗咬过。”柯屿淡淡解释,不吃商陆转移话题这一招,坚持地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
“只是断了根无关紧要的旁枝而已,没关系。”商陆瞥园艺师一眼,后者立刻附和:“有有,有办法补救,补形修形不是问题!”心里哀嚎,补个屁!
柯屿不懂盆景之理,见对方斩钉截铁,心里略略安下心,“听明宝的意思,是不是不太吉利?要不要找师父——”
商陆勾了勾唇,垂眸注视他:“你怎么跟她一样迷信?”
柯屿好笑:“怎么,将来你电影开机前不烧香拜关公?”
商陆一怔,失笑:“也是。既然这样,说明一个道理——你看,你早不来晚不来,刚好它今天移植过来的同一天才来,又断在你手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它命中注定要栽在你手里。”
柯屿哑口无言,“它”和“他”难以区分,听着总令人疑心他话里有话,园艺师都识趣地默声走远了,他心里一慌转开脚步:“别乱说。”
商陆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别误会,别乱想,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