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担心皇后觊觎年若兰的鲜血,起了谋害年若兰的心思,因而便叮嘱景仁宫的眼线盯紧了皇后,倘若皇后有任何异动,便要立即向他禀告,生怕皇后会做出什么伤害年若兰的事情。
按照宫里的规矩,皇后生病是需要众位妃嫔们轮流侍疾的。起初,皇后不愿被其他妃嫔们看见自己病弱憔悴的模样,徒惹众人笑话,因而便吩咐众位妃嫔们不必前来景仁宫为她侍疾。然而,这几日皇后惦记着年若兰的鲜血,因而便起了命诸位妃嫔轮流为她侍疾的念头。
胤禛见年若兰欲前往景仁宫为皇后侍疾,却道:“如今福沛还小,你只管照顾好福沛便是。至于为皇后侍疾一事,让齐妃、懋嫔、宁嫔去也便是了。”
年若兰愣了愣,却道:“我知道皇上疼爱若兰,可是,似乎是皇后希望我去景仁宫为她侍疾的。若是我不去,岂不是会惹皇后生气?”
胤禛却坚持道:“倘若你去景仁宫为皇后侍疾,过了病气,再累得四个孩子生病,岂非后悔莫及?是朕不准你去为皇后侍疾,皇后一向宽和,又岂会因为这点子小事而动怒?你不必多心。”
年若兰见胤禛如此坚持,也便不再与胤禛争辩,笑着点头道:“既然皇上有命,若兰一定遵从便是。只不过,皇后那里,皇上还要为若兰解释一番才好。”
皇后还在景仁宫满心期待着年若兰前来为她侍疾呢,没想到却等来了这么一个结果,不由得气恼得目眦欲裂。
第176章
皇后乌拉那拉氏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便趁着胤禛于乾清宫参加大朝会时借故将年若兰传到了景仁宫。
皇后原以为年若兰会穿着皇贵妃品级的明黄色常服向她耀武扬威,没想到年若兰依然只穿了一件藕荷色百蝶穿花衬衣,那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颜色之一。
皇后为了不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过于狼狈, 刚才在年若兰到来之前还特意吩咐婢女们服侍她换上了一套皇后品级的正红色牡丹云纹衬衣, 头上戴了一顶点翠钿子, 双颊和唇上抹了红色的胭脂, 令她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血色。
皇后原本对于自己的装扮十分满意, 然而此时, 皇后看着年若兰即使未施粉黛也白皙柔嫩、吹弹得破的俏脸, 再想到自己脸上那些就算用再好的细粉也遮挡不住的皱纹, 不由得忽然有些挫败。
年若兰见皇后明明身子非常虚弱却依然装扮得如此精心, 心中不免有些唏嘘。年若兰按照宫里的规矩向皇后行礼请安。皇后叫起后,又赐了座,吩咐宫婢搬了一张椅子, 让年若兰坐在床边与她说话。
“上天果然对皇贵妃格外偏爱啊, 十多年过去了,本宫都已经老了,皇贵妃却还是那么年轻,与刚进府的模样儿相差无几, 又深得皇上的宠爱, 为皇上生下了长宁公主和福宜、福惠、福沛三位皇子, 这份福气实在足以令天下间的女子羡慕不已。”
年若兰不知道皇后提起这些有何用意, 只能礼貌的客套了几句,“皇后谬赞了!妾身自己都觉得现在的模样儿与刚进府的时候不一样了,不过是皇上体谅妾身,不嫌弃罢了。”
皇后看着年若兰那张精致娇媚的脸孔,心中暗想就凭年氏这样一幅出众的容貌, 便可迷得天下间大多数男子神魂颠倒了,更何况年若兰还有那珍贵的鲜血可以医病续命,试问世间又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呢?
皇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忽然对周围服侍的宫人们道:“本宫有要事与皇贵妃商议,你们先退下去吧,没有本宫的传唤,任何人都不可入内打扰。”
秋燕与羽青对视一眼,皆向年若兰望去,见年若兰微微点头后方才退到殿外守候,却一直侧耳留意着殿内的动静,准备稍有不对便立即冲进殿内去救主子。
皇后见殿内已无旁人,便故意对年若兰感叹道:“本宫虽然身为皇上的嫡妻,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众人却哪里知道本宫的难处与心酸?加上本宫的身子又不好,幸亏皇贵妃帮衬着本宫打理后宫事务,否则,本宫更没法子静心养病了。本宫真该好好的谢谢皇贵妃!”
年若兰连忙推拒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可担不起皇后娘娘如此夸赞。”
皇后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汤药,浅笑着对年若兰道:“这会子药应该已经凉些了,正好可以入口,皇贵妃帮本宫将药碗端过来吧。”
皇后如此吩咐,年若兰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便按照皇后的心意将药碗端了过来,服侍着皇后服了药。
皇后服了药后,又咳嗽了几声,皱着眉头对年若兰道:“不知怎的,本宫这几个月来都不知道喝了多少碗太医院的汤药了,可是却始终不见什么效用,本宫的身子还是一天差似一天。本宫自己想着,未必能够熬得过这个月去。”
年若兰见皇后如此忧心,便柔声劝道:“皇后娘娘也该放宽心,好生调养一段日子,切末胡思乱想。只要皇后娘娘放宽心,这病慢慢也便好了。”
有几次刘声芳向胤禛回禀皇后乌拉那拉氏的病情时,年若兰就在胤禛身边。年若兰觉得皇后这个病多半皆是由心病而起的,若是皇后不再像从前那般思虑过重,能够放宽心胸好生静养,这个病或许还可以有转机的,否则,即便给皇后用再好的药、再名贵的补品,恐怕皇后这病也是治不好的。
皇后皱了皱眉,脸上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本宫已经放宽心调养了,可是却始终不见起色。本宫的身子这般不舒服,又怎么能不心烦气躁呢?”
有时候心病比身体上的疾病更难医治,年若兰毕竟不是大夫,对于如何医治心理上的疾病了解有限,况且,以她与皇后的关系,只怕任何建议从她口中说出来,皇后都会心存疑虑,她又何苦自讨没趣儿呢?
年若兰想到此处,便对皇后道:“若是皇后娘娘觉得身子不适,又或者服用太医们开的药方以后不见效果,妾身便将此事禀告给皇上,请皇上重新从太医院中甄选几位太医为皇后娘娘医治如何?”
皇后咳嗽了几声,皱着眉头道:“皇上如今所派的几位太医皆为太医院中医术高明之人,或许,本宫的病迟迟未能好转,与太医们所开的药方无关……”
年若兰愣了愣,有些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她都有些被皇后给绕晕了,皇后对她说起太医院的汤药无效,又说不是药方的问题,那么,究竟会是谁的问题?
皇后见年若兰一脸茫然,不由得心中暗骂年若兰狡诈,竟然故意避重就轻,丝毫不提用她的鲜血为自己续命这件事情,只能又故意对年若兰感叹道:
“《旧唐书》中有云:怀州河内人王友贞弱冠时,其母病笃,医者言:‘唯啖人肉乃差’。王友贞独念其母无可求治,乃割股肉以饴亲。后来,大周则天皇帝闻知此事,‘令就其家验问,特加旌表。’由此可见,以人之血肉为药引,或可有治病之功效。”
年若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原来皇后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多,竟是在此处等着她呢?难不成皇后是在暗示她,让她以自己的血肉为药引,为她医病么?
她的血肉有何神奇的功效,仅有她的四位兄长知晓,连胤禛都只是知道她告诉给他的那个半真半假的版本罢了,乌拉那拉氏究竟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胤禛曾经答应过她,绝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给旁人知晓,也不会要求她用自己的血肉去为任何人续命,况且,胤禛早就已经因为皇后近些年所做的事情对她失望至极,又怎么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给皇后呢?
再说,即便她现在想用自己的鲜血为皇后续命,也是无法做到的。因为胤禩当初便担心她会心软的总想用自己的鲜血救治身边的人,不顾自身安危的为他人续命,反而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因而便让胤礽研制出了一种药丸给她服下,令她血中带毒却不会毒发,就此绝了她用自己的鲜血为他人续命的念头。
而她当初之所以告诉胤禛她的鲜血只有对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才会有治病的功效,也是四位兄长的意思。如此一来,既可以让胤禛格外珍惜她,且又可以避免胤禛生出旁的心思,用她的鲜血去救治他人。
而这种毒对于曾经服用过年若兰鲜血的胤禛以及年若兰所生的长宁、福宜、福惠、福沛四个孩子皆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其他想利用年若兰的鲜血续命之人却会因年若兰血中的毒而丢了性命。
事实上,年若兰血中的毒并非无药可解,但解药却在胤礽手中,仅有四位兄长皆同意年若兰用鲜血救治某人的时候,才会取出解药给年若兰服下,暂且解了她血中的毒。但这件事情四位兄长并未告诉年若兰,为的便是不愿让妹妹乱发善心救治旁人,反而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年若兰这般想着,便觉得方才也许是她多虑了。或许,皇后根本没有想过要她用血肉做药引为她治病。刚才皇后不是提到了王友贞为其母割股疗亲么?难道说皇后希望四阿哥弘历为她割股疗亲?
想到此处,年若兰不禁暗自为弘历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皇后竟然能够想出如此不靠谱的法子为自己医病,弘历也真是挺可怜的。
年若兰斟酌着措辞,对皇后道:“妾身不是大夫,对医术知之甚少。割股疗亲之法是否有效,是否应该听听太医们的解释?毕竟,此事关系到四阿哥……”
“四阿哥?”皇后惊讶的望着年若兰,疑惑的问道:“此事与四阿哥有何相干?”
年若兰也满是疑惑的望着皇后,“刚才皇后不是想让四阿哥弘历为您割股疗亲,所以才对妾身提起《旧唐书》中王友贞为其母割股疗亲的记载么?”
皇后心中暗骂年若兰心机深沉,竟然故意将这件事情推到了四阿哥弘历的身上,如此装傻充愣,实在是可恶至极!
由此看来,年若兰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用她的血肉为她做药引,即便年若兰有为她续命的能力,也根本不愿意救她,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可见这个女人心肠狠毒至极,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纯净无害,可是皇上却依然被这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还以为她是一位心地纯善的女子,当真是可笑至极!
皇后恼怒的怒视着年若兰,忽然伸手抓住了年若兰的手腕,直言质问道:“皇贵妃倘若有心,难道就没有想过用自己的血肉为本宫做药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