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想到前些日子东家刚从账上支取了一笔银子,更是心力交瘁,他是账房先生出身,对每一笔进账支出都要算的清清楚楚。
小包了解他的习惯,所以才会有那么一问。
就在钱掌柜叹息着转身之际,一个带着草帽的瘦高个男人从他身边擦过,他肩扛着一筐白菜,正要送往楼里,见到钱掌柜,忙谄笑着迎上,“掌柜的…”
钱掌柜不认识男人,但看打扮应该是给醉风楼送菜的小贩,他正在想事情因而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嗯。”
“掌柜的…”瘦高男人刚想说什么,却不料被一道唤声打断了。
“掌柜的,张师傅寻您。”是醉风楼的伙计。
“来了,”钱掌柜答了一声,头也未回的进了后厨。
瘦高个男人愣在了原地,草帽下的双眼闪过一抹恼色。
“喂,你…送菜的,把菜放到院子里就可以走了。”
醉风楼的伙计指使着瘦高个男人,他们掌柜让这些泥腿子来送菜是瞧得起这些人,所以言语间毫不客气。
瘦高个男人正欲回嘴,突然想到今日来此的目的,忍了忍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把肩上的菜筐放到了地上,抬头又看一眼后厨的方向,见掌柜的再没有出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悻悻的离开了醉风楼后院。
“小兔崽子,你等着,等爷有钱了,非得让你好好伺候不可。”
瘦高个男人本就是奸猾长相,此时发起狠更是露了凶相。
他走到门外朝着醉风楼啐了一口,拉起地上的平板车离开了巷子。
钱掌柜对此却一无所知。
只说伙计小包匆匆来到盐铺外,并没见到掌柜说的疯抢情形,门外连个排队的都没有,正觉奇怪,近前一看,哦,原来盐铺外面的牌子上写着:今日歇业。
好吧,昨个盐铺的伙计果真诳了他。
什么涨价,原来今个人家不开门。
盐铺是官家的,本也不必管每日进账多少,反正只要官府不问,他们愿意歇业就歇业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小包正欣喜盐价没涨,掌柜的也不必为盐价费心了。
可一想到掌柜的说今个醉风楼的盐不够用了,小包又觉得有些惆怅了。
谁让他是个爱操心的性子,又是掌柜的左膀右臂,掌柜的最器重他,他每月的工钱都比别的伙计多出半钱银子。
他总得为掌柜的分担些才好,如此这般,小包的步子不由开始有些磨蹭了。
要不要去西城的盐铺看看?万一也关门了呢?
而且从这去西城,一来一回的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他是醉风楼最得力的伙计,楼里少了他可不行。
小包左右纠结,最后决定还是先回醉风楼,听掌柜的安排再说。
他加快了步子,却不料兜头和人撞了个正着。
“哎呦…”
听到声音,他急忙抬头,就见一个头戴草帽的男人正斜躺在地上抚着自己的胳膊肘哎呦叫唤。
“大哥,你没事吧?”
小包急忙上前搀扶男人起身。
男人顺着小包的搀扶慢慢坐了起来,就在这一躺一坐之间,有东西从男人的怀中滑落出来。
原来是一个油纸包。
也不知是油纸包上的麻绳未系好,还是油纸包被划到了口子,总之,油纸包里的东西顺着滑落的方向倾洒在了地上。
男人见状似乎忘记了胳膊的疼痛,一下翻身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的把油纸包打了开来,仔细检查之下,没有发现油纸包上的裂口,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
“大哥,这是?”
小包的双眼都瞪圆了。
他是酒楼的伙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他肯定没看错,油纸包里的是盐,还是细盐。
“啊?不是,不是…”男人问而不答,只自顾说道:“这是我的…”
“真是你的?”
小包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男人,看这穷酸样不像是有钱人,他怎的会有这么多细盐?
难不成是偷的?
小包年方十八,但在醉风楼做伙计已五年有余,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
贫的富的,他一搭眼便看的明白。
但他此刻却没朝盐贩子方向想,毕竟人人皆知贩卖私盐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即便穷的吃不上饭,也没人敢以身试法。
“我的,”男人慌忙起身,左右瞅了几眼,时辰尚早,街上行人寥寥,他见无人注意他们,拉着小包来到了街边一处不显眼的角落。
“你哪里来的细盐?”
小包扯开被男人拉着的手腕,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再看一眼男人衣着,心道:醉风楼的工钱就是比别处高,只他一人便能养活一家人。
如此一想,他便生出几分优越感,话里就有了些居高临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