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暂时不回去,”元泊敲了敲大荒的脑袋,眼角垂下,并不看束穿云,只沉声道:“走吧。”
“去哪里?”束穿云看着元泊的神情,心中莫名一动,似乎眼前的元泊才是真正的那个他。
在别人甚至是元凌面前,他都在伪装自己。
和元泊来往越多,她越看不懂元泊,尤其是和元泊独处,十分让她不自在,这是她活了两世从不曾出现过的事情。
“去村长家看看,”元泊率先走出院门。
束穿云四下望去,竹林附近除了阿花兄妹家的木屋,再不见其他人家。
正午时分的阳光,已有些灼热,但竹林下,却阴冷潮凉。
他们来了至少也有一个时辰,到如今也不见村中人,想来除了阿花家远离村中心,还因为阿花并未下葬,村民们心中恐慌,不敢靠近此处,所以如果想打听事情,还真得去村长家才行。
束穿云默默跟在元泊身后,出了院门,沿着竹林边的小道向村中走去。
在太明朝,普通平民百姓只要花些银两即可购得田地,这几年来江南一片风调雨顺又无战事,所以百姓的赋役并不重,也大多安居乐业。
而太明朝的各村镇长官都是由官府任命的,村长除了掌管村里的赋税良田之外,还会兼顾村民间的纠纷调解等等,所以村长在村里是颇有威望的人。
两人刚到半路,就迎面走来一个粗壮的汉子,汉子头发糟乱,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满是汗迹,身上的粗布褂子也早已湿透,脚上的布鞋挂满了泥土,像是赶了远路来的。
“汪汪,”大荒忽然站在元泊面前对汉子龇了龇牙。
“无事,”元泊轻声安抚大荒。
束穿云不知道这一对主仆在打什么哑谜,却见元泊上前一步,伸手挡住了脚步匆匆的汉子。
“阿生?”
“啊?”汉子愣了愣,面露困惑,“您…认得我?”
“知府衙门?”元泊皱眉提醒他。
“什么?”阿生挠了挠头,不太明白。
“不是你去报的案?”
“哦,哦,”阿生大张着嘴,有些惶恐又有些期待的看着元泊。
“我是知府衙门的,过来看看你妹妹。”
阿生面色忐忑,上下打量了元泊几眼,“您是元公子?”
元泊点头,并未否认。
阿生狂喜,他在回来的路上还有些担心,不知衙门的人什么时候能来茶山村,他怕妹妹等不及被村长强行给埋了。
真没想到衙门的人不仅早早来了,而且来人还是元公子,是知府公子哎。
“我妹妹她,我…”阿生忽然抹起了眼泪,有些语无伦次。
“我已经看过你妹妹,你先带我去村长家,我有些事情要询问。”
元泊面容冷淡,并不多做解释。
“村长,他…”阿生有些为难,还拿眼去瞟元泊身后的束穿云,支支吾吾不肯带路,似有难言之隐。
“怎么?有事就说,”元泊眉头蹙起,声色变得严厉。
噗通一声,阿生突然跪在元泊面前,哽哽咽咽,“村长…他原先打过我妹妹的主意,我妹妹不愿意…我妹妹没了后,村长非让我早些把妹妹下葬,还阻止我去报案。”
这话他本不敢对人说,但想到妹妹死的奇怪,而眼前的人又是知府公子,他一咬牙索性豁了出去。
“还有这事?”元泊回头和束穿云对望一眼,彼此都有些意外,又似在意料之中。
“你起来细细说与我听,”元泊伸手扶起阿生。
“哎哎,”阿生站起身,也不管膝盖上的泥土,只抹了把鼻涕,一五一十开始对元泊控诉村长的恶行。
“我妹妹身体好的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才不信她得了病,前几天,我从山上回来时,正好看到村长从我家出去,我问妹妹,妹妹告诉我,村长想让她做小妾,我妹妹才十六岁,村长都五十多了…”
阿生絮絮叨叨,不停说村长如何年纪了,家里又养着几个小妾。
“你妹妹是否愿意做村长的小妾?”
元泊打断了他。
阿生有些口干舌燥,咽了下口水,“妹妹说她不愿意。”
“你妹妹是否有喜欢的人?”
阿生老实摇头,“没听她说过,我妹妹每日只在家做针线,不怎么出门。”
“你平日做什么活计?”
“我…我每日上山打猎,”额上的乱发遮住了眼睛,阿生神色黯然,眼泪又不由掉了下来,“我和妹妹没有爹娘,也没有田地,只能打些猎物拿去卖,我也想给妹妹多攒些嫁妆,谁知道…”
元泊敲着手指,若有所思。
“你每日都去打猎?”束穿云突然出声,轻柔如风。
“啊,”听到束穿云的问话,阿生愣了下,抹了抹眼角,低头答道:“除非下大雨,哦,还有给人做帮工时不去。”
束穿云柳眉轻蹙,阿生所说不像假话,但阿花真的没有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