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手术已经准备就绪。”
透明的玻璃房,白色的手术台。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走了过来,对着坐在床边的儒雅男子恭敬地道。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睫毛轻颤,漂亮的眸底是掩藏不住的恐惧跟害怕。
“爸爸。”
女孩的声音都带着颤抖,漂亮的眸子恳求地看向床边儒雅的男子。
“唯一,别怕。爸爸拥有最好的医疗团队。西蒙,约翰,还有艾斯医生你都认识的,是吗?他会帮助你重获健康的。”
宋闻均坐在椅子上。
他的身姿笔挺,面带微笑。
实验室里,所有的房间都是用透明玻璃组成一个个独立的房间。
女孩转过头,就能够看见与她相连的玻璃房里,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生和她一样躺在病床上。
女生的四肢详细,腹部却是微微地隆起,说明对方是一个孕妇,而且胎儿的月份也不小了。
女孩的眼底涌上泪光,她转过头,泛着泪光的莹莹水眸凝视着儒雅男子,“不。这样不行。爸爸,她,还活着。我不能……我不能因为我自己就剥夺了她生存的权利。爸爸,这是谋杀啊,爸爸。我们不可以,不可以那么做的。”
“能够自由奔跑的身体,再也不用依赖氧气罩,没有没完没了的检查跟苦入肺腑的药。唯一,你不向往那么一天吗?”
宋闻均斯文沉稳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想,她比任何人都想要获得一副健康的身体,想要体验只有地在草坪上奔跑,感受清风吹拂脸颊的惬意,而不是,只能痴痴地站在边上,看着福利院的小朋友将皮球踢到她的脚边,拉着她的手,热情地邀请她加入他们,而她却只能笑着摇头拒绝。
眼泪终于从女孩的眼角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我,我想。可是,爸爸,她还活着啊。何况,她的肚子里还有小生命。这是两条性命啊。我不能,求求您了,爸爸。我们一定还能够找到其他的方法的,对吗?西蒙医生,西蒙医生那么厉害。他既然能够令我多活了几个月,一定也会有其他的办法的。爸爸,求您了,求您了……”
宋唯一,不,严格意义上,应该称之为伊雅罄才对。
她原本是个孤儿,被福利院抚养长大。
因为从出生起就患有心脏性疾病,所以在福利院的小朋友一个个被“爸妈”接走之后,只有她和剩下和她一样身体有各种各样缺陷的小朋友被留了下来。
为了感激福利院,她在长大后就继续留在了福利院帮忙,平时就出去打一些零工以维持自身开销,再存点钱,帮助福利院里需要帮助的小朋友们。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她更加努力地工作,只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能够竭她所能地回报福利院,能够多存点钱,让那些跟她一样身患疾病的小朋友们接受一定的医疗照顾。
就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一位衣着体面的先生在福利院找到了她。
对方允诺,只要她答应假扮一位名叫“宋唯一”的小姐,她就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佣金,以及一颗健康的心脏。
无论是资金还是一颗健康的心脏都对她而言太过有诱惑力了。
她怀疑过对方话里的真实性,直到,对方给她看了一则新闻。
那是一个新闻发布会。
伊雅罄曾经在新闻上无数次看见过那个男人的脸,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竟然有机会与那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产生交集。
她不再怀疑那位体面先生的话语的真实性。
她听话地接受了对方的安排。
在跟“爸妈”相处的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是她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光。
哪怕爸爸经常因为公务繁忙而不在家,哪怕“妈妈”并不那么喜欢她,至少,他们给了她一个家。
但是,她的这一切的幸福都是掠夺来的。
她不是真正的宋唯一小姐。
她掠夺了别人的幸福,而现在,她竟然还要再为了她的这个假身份,去伤害一个怀有身孕的无辜女孩。
不,她不能这么做!
如果,如果她坦白告诉“爸爸”真相,告诉爸爸,她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爸爸应该就不会伤害那个女孩的性命了吧?
“爸爸——”
“真是个善良的小傻瓜。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血型有多特殊,是吗?RH阴性血,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心脏供体的。睡吧。一觉醒来,你就能够拥有健康的心脏跟身体了。”
“爸爸”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
伊雅罄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不,爸爸,求求您了。爸爸,其实我……”
“嘘——”
宋闻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伊雅罄的坦白。
他招了招手,早就已经准备就绪的麻醉师走上前,给伊雅罄进行全麻。
“爸爸,求您了。您听说我,我不是……”
——
“记住。我们之间的协定,除了你我之外,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否则,这家孤儿院就一起作为你的陪葬品吧。”
男人的平板、冷峻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伊雅罄骤然打了个哆嗦。
麻醉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她的声音逐渐地小了下去。
“好好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爸爸”温柔,好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因为药效,伊雅罄的眼睛渐渐地阖上。
有晶莹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苏子衿在偶尔响起的放轻的脚步声,以及父女两人的对话中夹杂着的女孩的细微的啜泣声当中苏醒过来。
苏子衿听出了宋闻均的声音。
女孩叫宋闻均爸爸,应该就是那个被宋闻均跟贝拉认回的“女儿”。
宋闻均跟那位所谓的“宋唯一”小姐谈话时间不算长,然而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令苏子衿大为吃惊。
——
“我,我想。可是,爸爸,她还活着啊。何况,她的肚子里还有小生命。这是两条性命啊。我不能,求求您了,爸爸。我们一定还能够找到其他的方法的,对吗?西蒙医生,西蒙医生那么厉害。他既然能够令我多活了几个月,一定也会有其他的办法的。爸爸,求您了,求您了……”
“真是个善良的小傻瓜。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血型有多特殊,是吗?RH阴性血,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心脏供体的。睡吧。一觉醒来,你就能够拥有健康的心脏跟身体了。”
有着“RH阴性血”的人本来就少,何况,又恰好符合,“她的肚子里还有小生命”这一个关键性的特征,苏子衿足以确定,“父女”两人谈话里所谈及的人应该是指她。
这位“宋唯一”小姐的身体状况相当糟糕,这一点苏子衿从女孩微喘的声音当中就能够听出。
“一觉醒来,你就能够拥有健康的心脏跟身体了”,是女孩的心脏出了什么问题,所以需要找心脏供体?
倏地,苏子衿想起她去军情九处,见到躺在病床上的莫如芸的场景。
——
“她的心脏受过重创,身上也有上百个大小不一的伤口。我们抓到的实验人员所交代,宋闻均一直想要提取她血液里的细胞,再培养一个超级母体,令变异人也能够跟普通人类一样,自然的繁衍。”
“据莫如芸自己所说,宋闻均想要用她的健康的心脏换给他们的女儿宋唯一。”
苏子衿的呼吸不由地一沉。
所以,宋闻均是打算如法炮制,将她的心脏也从体内取出,好换给那位“宋唯一”小姐吗?
只是,宋闻均又是如何知道,她是RH阴性血,又如何知道,她的心脏一定符合那位“宋唯一”小姐?
是莫如芸告诉他的吗?
她给季姗姗输过血,莫如芸会知道她的血型并不足为奇。
莫如芸自然是不想死的,所以她不会在宋闻均要活体取出她的心脏时进行反抗,以至于被宋闻均的利爪削了手掌。
她不可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一个她从未爱过的所谓的“女儿”,但是她也很清楚,宋闻均不会轻易放过她。
即便是因为她的反抗,导致心脏受了重创,需要将养一段时日才能做心脏移植手术,可要是她在这个时候,便告诉宋闻均还有一个她存在呢?
同样是RH阴性血,一个比她还要更为年轻的心脏供体,宋闻均不可能不心动。
苏子衿不愿意将自己的亲身母亲想得那样难堪,可无论是莫如芸也好,宋闻均也好,这对曾经的恋人本就是自私至极的人。
为了保全自己,而牺牲一个从未有过好感的她,这对莫如芸而言实在是太过正常的选择。
亲生母亲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不惜拖无辜的她下水,而亲生父亲,为了一个所谓的“宋唯一”的健康,便要她的心脏跟性命……
这世事,还真他妈操蛋!
饶是性子冷淡如苏子衿,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在心底爆了一句粗口。
……
“醒了?”
一道温柔、儒雅的声音在苏子衿的头顶上方响起。
宋闻均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床前!
苏子衿身体微僵。
她将呼吸尽可能地放平稳。
“嗯?还要再继续装吗?真是不乖。”
男人在她的床旁坐了下来。
脸颊传来粗粝的触感。
慕臻的手也很粗,但是二者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慕臻的手指粗粝,那是他常年训练的结果,他的厚茧大都集中在掌心。
宋闻均是手指粗粝,想来不管宋闻均在取得多大的成就,日子过得有多养尊处优,他指腹的厚茧无疑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段他在走出贫民窟时的岁月所受的苦难。
苏子衿不过一个分神,在察觉到脸颊边的粗粝竟然来到她的唇边时,她猛地睁开了眼。
因为知道对方是自己亲生父亲的缘故,所以在宋闻均做出那样过分亲昵的举动时,苏子衿一时间并没有往其它方面去想。
清冷的眸子难以置信地瞪着唇角噙笑,笑容斯文自负的男人,苏子衿勉强压下心底的那股荒唐感,因为双手双腿均被用特殊材质的东西固定在床上,苏子衿只能将脸一侧,避开了宋闻均过于变态的动作。
“不再继续装睡了?”
宋闻均气定神闲地在苏子衿的床旁坐了下来,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是不加掩饰的遗憾。
苏子衿的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她的眼底难掩失望,“您真令我感到恶心。”
她的亲生父亲,怎么能是这样一个人渣?
“哦?是吗?”
早年什么侮辱没有受过?
这种程度的词,于他而言,简直是不痛不痒。
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用“敬语”,这位苏医生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宋闻均的视线落在对方姣好的面容,以及露在外面的纤细的脖颈上,那是极具侵略性以及不尊重的目光。
苏子衿的喉间泛起层层的恶心感,这种恶心感在宋闻均动手脱去她身上的白大褂时达到了顶点。
苏子衿试着动手挣脱钳制住她四肢的东西,然而,不知道那束缚带是什么材料组成,她越是挣扎,竟束缚得越紧,“宋先生,您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