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巴掌抽的郑副局长从蹲进津东分局的羁押室,再到拘留所,一直到到总局接受处分的时候,耳朵犹还在嗡嗡作响。
当然,这件事的影响力实在太大。
就小处来说,小旺终于向圆圆证实了郑贝贝的爷爷不是好人,所以最近在圆圆面前,就格外的趾高气昂。
郑贝贝一家不说出国了,因为事情太丢人,过了几天,父母就给小女孩悄悄改了名,办了转学,把郑贝贝转到别的学校去了。
大处来说,一个市级公安领导居然出去嫖娼,而且随着调查的深入,阎肇正好把那帮搞仙人跳的给抓了,树倒猢狲散,一开始他们或者还想抵赖,但阎西山这回替公安局立了大功,因为他做了思想工作,团队里一个女同志反了水,供认不讳,把他们干过的所有事情全吐了出来。
据这位女同志供述,她们在全国各地搞仙人跳,许骗的金额至少要上了百万。
在91年,这就属于特大型诈骗案了。
仙人跳团队的主谋,包括余小乔和另一个男的,被判了二十年。
其余人等或者三年五年不等,总之,统统被判了刑。
至于郑副局长,毕竟是市局的领导,他父亲曾经在部队上是干过大领导的,目前被羁押,但还没审到他。
当然案子也压着,还没对外宣布。
……
今天是余小乔被宣判的日子,熊大炮一直在盐关村村口等阎肇。
余小乔的被抓,于熊大炮来说可谓晴天霹雳,毕竟那是他已经介绍给父母长辈认识的未婚妻,订婚酒都已经在国光大酒店订好了,谁知某天早晨起来,未婚妻突然就上了社会版的头条,而且还是因为仙人跳?
他的人生也是够波澜起伏的。
事情甫一出,熊大炮曾积极营救过余小乔,是想缴了罚款,先把人领出来再说的,但随着案子的深入,他才发现余小乔已经不是自己能救出来的了。
虽说嘴上不说,心里千疮百孔。
熊大炮还染上了抽烟的瘾,而且是一会儿一支,不停的喷云吐雾。
看到阎肇的普桑一出现,熊大炮打喇叭,下车,先问:“老大,判了几年?”
“二十年。”阎肇说。
熊大炮点了点头:“好,你回家吧。”
虽说表面风轻云淡,但熊大炮这段时间至少瘦了二十斤,整个人跟个骷髅头似的,烟不离手,手指都给熏黄了。
“想开点,改天我叫你嫂子给你介绍个好的。”目送战友离开,阎肇说。
“不了,不找了,我给伤着了。”熊大炮挥挥手。
“再找,总有合适的。”阎肇开解说。
可这句对熊大炮的杀伤力有点大,他转头盯着阎肇就来了句:“好的早就错过了,老子他妈十年前就错过了。”
烟蒂砸在地上,熊大炮上了车,砰一把关上车门,一脚油,扬长而去。
阎肇刚一回头,正好迎上陈美兰,声音里带着些担忧:“熊老板终于走了?”
“嗯,走吧,回家。”阎肇说。
陈美兰刚才听见阎肇说了,要让她给熊大炮介绍个对象。
还听见熊大炮说,最好的自己在十年前就错过了。
她当然知道熊大炮说的是自己,也知道阎肇也知道这事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依然是余小乔。
前段时间阎肇忙,陈美兰就没跟他谈过,今天余小乔已经宣判了,郑副局的案子基本上也定调了,老话重谈,陈美兰还是得继续上回那个话题:“阎局,咱们好好聊聊呗,假设一下,当时余小乔要是把治风湿的药膏亲自送到公安局,你收不收?”
这段时间陈美兰抓了中药,每天晚上炖好放在保温桶里,让阎肇回家敷的,正好今天晚上变了天,这会儿风从平地起,刮的阴恻恻的。
阎肇捏了一下手腕,进了院子,见晁司令员送的那把步枪被架在院子里,对面,五米远的地方就是靶牌,手痒痒,过去端起枪,就瞄准了靶牌,想试试手感。
陈美兰跟在他身后,还在等答案。
“会。”他居然说。
这个答案是陈美兰预料中的。
好嘛,刚才还是笑眯眯的,此刻陈美兰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声冷笑:
“那她第二天绝对会请你帮她办件小事,等你办成,过几天再打着请你吃饭的旗号感谢你,一而再再二三,紧接着你就是第二个郑副局。”
阎肇正好啪的一枪出去,这可是夜里,灯光下铅弹无声而出,正中靶心。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在这种变天的时候,没有那种握不住枪的麻酥感了,也不会颤抖了,那种于枪支能精准把握的感觉,全回来了。
这当然是陈美兰那些中药的功劳。
这时他还没发现陈美兰生气,直到转身看见她在冷笑,才意识到妻子生气了。
他当然得解释:“会是会,但那是在我不认为她是一名犯罪分子的情况下。”
“那她要求你办事呢,不过分的事,你肯定也会帮忙办,她要请吃饭……”
“咱们一起去不就行了?”阎肇说。
陈美兰一语双关,甩手进了屋子:“就怕到时候你舍不得让我陪你一起去。”
阎肇是这样,意识到妻子生气了,就要找活儿干,这会儿正好天要下雨,院子里刮的满是落叶,大晚上的,他拿起扫把就开始扫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