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什么?”顾霄接了句。
陈美兰却大大方方,于会场里招了招手。
薛鸣放这种小伙子,从小在部队上历练,眼色极好,既认谁是首长,后脑壳上长着眼睛,随时等待首长召唤的。
他立刻就出来了。
陈美兰于是指着薛鸣放说:“我介绍一下吧,刚才顾教授所投资的东派服饰,其前身就是271厂,这位是从老山前线下来的薛鸣放同志,当时是咱们华国某炮兵团的炮手,他目前是我们厂的总经理,代表271厂的全部退伍军人,他要感谢顾教授肯为华国军人投资。”
她这话也没个缓冲,不止阎卫面色煞白。
阎东雪更是知道,顾老肺不好,呼吸不了浊气,而且要持续吸瘫,就怕老爷子要给一口浓瘫呛住,唤不过来。
她伸手就扶上了顾霄,轻轻拍着他的背,替他顺痰。
顾霄仿佛第一次认识薛鸣放似的,看了半晌,才说:“我见过你。”
“是的,咱们在盐关村,我首长家的院子里见过。”薛鸣放握手说。
顾霄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阎东雪和阎卫,心里也在暗暗责备陈美兰。
她这太冲了,此刻顾霄要是反悔,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
“军工厂?”顾霄重复了一句。
老爷子依旧在盯着薛鸣放看,但没有松开他的手。
“是。”薛鸣放挺胸抬头,高声说。
这一声,又吓得阎卫和阎东雪心头一颤。
而这时,熊大炮看到金主在外面,为了表示感谢,也出来了。
满脸钢针,他也站到了陈美兰身边。
这可真是两个帅气的年青人,皆是白皮肤,板寸头,脸都长得很好看,有个性的好看。陈美兰介绍说:“这位熊老板也是退伍军人,曾经在老山前线尖刀连跟敌人拼过刺刀。”
熊大炮嘴不能言,脸上还扎着针,一步步走到顾霄面前。
他激动到,脸上的针灸在突突跳动。
啪一声敬个礼,再伸手跟顾霄握了个手。
要只是薛鸣放一个也就算了。
熊大炮一样是退伍军人,巧的是,保合制药厂的张保合,其实也是退伍军人出身。
等他一出来,陈美兰一样为顾霄介绍他。
三个退伍军人站成一排,以他们独有的,坚颜的目光盯着顾霄,行注目礼。
阎东雪在轻轻拍着顾霄的背,阎卫连忙进门,去找那位私人医生了。
而顾霄,在站了片刻之后,突然问薛鸣放:“有了这套西服,你的女朋友还会跟你分手吗?”
薛鸣放是军人气质,军人意识,啪的一个敬礼,说:“男儿志在大业,跟女朋友相比,听首长号令,帮国家打赢这场经济战,才是我如今最重要的事。”
“好,很好!”顾霄喃喃得说。
慢慢的,他退着步子,找到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就这样,阎卫和阎东雪所担心的一切,居然都没有发生。
顾霄依旧是那么的温润,礼貌,笑了笑,他还远远笑望着薛鸣放说:‘非常不错,你会成为一个好企业家的。”
与爱情相比,事业,才是一个男人一生最重要的事情。
事实上,当顾霄鄙视华国军人的时候,仅仅是因为阎佩衡,或者说,他内心某些阴暗的小心思。
可他从冥冥中,依旧在被华国军人们吸引着,于灵魂中,在跟他们共颤。
会议还未结束,助理要帮他再看一些小企业,是否有投资前景,顾霄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沙发上,默默的坐着。
瘦削,苍白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一直在轻微的颤抖着。
阎卫估计事儿还有希望,笑着回头,默默给陈美兰竖了个大拇指。
陈美兰也是一笑。
顾霄的心里大概依然瞧不起退伍军人,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一点,只要有好的时机,好的机遇,这帮在部队上历练过的男人,他们果敢,坚毅,行动力优越,永远是各行各业中最优秀的那一拨。
而他,于一百多个民营企业家中,不论从企业家自身,还是从企业,凭本能选拨的,都是退伍军人。
别看他言之凿凿,说不想投军工厂。
但一个宁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站在火炕边缘都不肯跳车相救,选择南下赚钱的人,他会跟钱过不去?
他是个既精明又狡诈的敛财高手。
对于财富,金钱的敏锐度和贪婪,都隐藏在他文质彬彬的外表下。
投资就意味着收益,现在正是全华国的民营企业无节操对外拉投资的年代,不计工厂本身价值,股比都是按49%来算,也就是说,工厂赢利一百块,有49块的净利润是属于顾霄的。
这老爷子经商眼光独道,最清楚谁才能给他赚钱。
杂七杂八加下来,顾霄一笔在西平市投了320万,一举创了1990年全国外商投资的最高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