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霄极为简洁的说:“我本来打算带米兰和米雪去新加坡,但是不会了。”
继而,他又说:“至于王戈壁,我已经通知军法,撤回了我的信,以及,我向军法重申过我的政治立场,表示过,我会永远站在华国的反对方,而王戈壁,政见,政治立场与我是一样的。”
这话就有意思了。
王戈壁现在只是坐牢,而且被判的只是跟间谍有所往来,她自己还一再申辩过,说自己的政治立场跟国家是相同的,所以不会接受劳动改造教育。
顾霄这么一说,话虽轻,但是就会证明王戈壁的政治思想不仅是有问题,而且属于反革命形式,那她就得被送到普通监狱,拉去劳动改造了。
一快六十岁的老太太,被送去牢动改造,听听也是够酸爽的。
说来说去,最可怜的就是米兰母子了。
本来有了一个去新加坡的机会,其实王戈壁要不那么急着出狱,早点把《土地使用证》拿出来,交给阎肇兄弟,并且告诉他们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阎肇面冷,但心是软的,阎卫心更软,到如今还一直给米兰生活费的。
说不定到时候心一软,就让米兰姊妹出国了。
现在可好,米兰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啥都不会干,阎卫一断供,怕不是要饿死在首都。
可这是王戈壁自己把自己作死的,跟别人没关系。
谈话要讲艺术,陈美兰深吸了口气,反问了顾霄一句:“您觉得就像《麦迪逊之桥》中的男女主角一样,你和我婆婆,也曾经是那样的关系?”
顾霄点了点头。
幸好阎肇不在,这要阎肇在,非得给气死不可。
这老爷子固执的认为他和苏文存在着婚外情,也是够气人的。
“您还觉得,《麦迪逊之桥》讲述的是属于真爱的故事。”陈美兰又说。
顾霄再点了点头,确实是爱,他肯定是爱着苏文的。
要不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放他走,就没有如今的他。
所以顾霄还认为,苏文也是爱他的。
没完没了的孩子,不回家的丈夫,以及整天都在叨叨,嫌弃她的婆婆,没完没了的生活琐事中,唯有他,曾经在精神上跟她是相通的。
他不悔于自己对苏文的持续骚扰给对方造成了多大的困扰,执迷不悟。
分明是施暴者,罪人,却拿自己当成苏文的灵魂爱人。
“您还觉得,我们这帮人看起来很丑陋吧,为了钱,无所不用其及。”陈美兰又笑着说。
顾霄未语,但看样子,很认同陈美兰的话。
“当时顾教授是趁火车出逃的吧,目前火车才在大提速,在此之前,华国火车的速度一直都是40码,40码的速度,跳车甚至不会摔断腿,顶多磕破皮。您在那样的前提条件下,明知道您一走,我婆婆就得成为箭靶子,村民,革委会的人,她的丈夫,没人会放过她,哪您为什么不跳车回来,留下来,替她挡下一切?”陈美兰再反问。
顾霄愣了一下。
陈美兰于是又说:“所以即使真的爱,跟您的命和前途相比,总还是命和前途更重要吧?”
……
“您总觉得我公公不好,可他在那种情况下,赌上了自己的前途,被人嘲讽说戴了绿帽子,都没跟我婆婆提离婚,是因为职业所限才一直分居两地的,他从来没有停止过照顾我婆婆,以此坚持她的清白。相比之下,您呢,您要真觉得您爱她,为什么当时不跳车,不回来,不勇敢的跟她去承担一切?您觉得给了三十万就很伟大了,请问,我给您三十万换您的一条命,您会给吗?”陈美兰再说。
要不是看这老爷子已经一把年纪,要死在当场。
陈美兰还要反问:怕死,苟且偷生的人,配谈爱吗?
“要没有我婆婆冒着生命危险当初把您送走,如今的您不过黄土一捧,白骨一把,又有什么资格坐在我家的院子里,用如此居高临下的态度跟我说话,逼我承认一桩子虚乌有的婚外情?”陈美兰又说。
既然对方想聊,可以啊,什么真爱,在陈美兰看来皆是狗屁。
纯粹的爱是能赌上命的。
一个连命都不敢赌的人,又有什么资格配谈爱?
要不是苏文冒死把送走他,他哪里来的资格如今坐在这儿。
谁都可以鄙视陈美兰这种土暴发户,两脚是泥的农民企业家,就他顾霄不行。
因为他连命都是苏文给的。
这于顾霄来说,就是沉痛无比的打击了吧。
但陈美兰还得微笑着再来一句:“我二哥拉投资的样子看起来很丑陋吧?可要我婆婆心狠一点,不放你走,我公公很可能早就干到司令员的位置了,他们夫妻早就团聚了,二哥和阎肇肯定也不是如今的样子,您都知道我婆婆的字是我公公教的,夫教妻学,您也知道他们生了四个孩子,证明夫妻曾经感情有多和睦吧。是您亲手破坏了一个家庭的幸福啊,为什么您还要耻笑他们的孩子?任谁有资格耻笑我二哥,我觉得您都没有啊。”
有什么可牛气的,阎肇一家的悲剧,换来他顾霄的今天。
……
“《廊桥遗梦》有什么好讨论的?要是我婆婆活着,能预知一切,预知她冒着生命危险放走的人,如今如此趾高气昂的回来,在她生活过的土地上看不起这个又看不起那个的,还要摸黑她的名誉,您觉得,她还会放您走吗?”
陈美兰觉得这老爷子心脏很强,于是一句又一句。
她要把他欠苏文的全部还给这老爷子。
什么黑猫白猫,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什么时候投资变成了施舍?
他有什么资格给苏文的孩子做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