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难道原来来过盐关村,他居然不用指,就认得美兰家的门。
“毛嫂子,明天再聊,我先回家了。”陈美兰掏出钥匙说。
陈美兰的大四合院在村子最中间,是整个村子里最豪华,最气派,也最干净的院子。
不过一把推开门,陈美兰顿时愣住了,因为月光下放眼望去,院子怎么像是被人开膛剖肚了,还稀稀啦啦的种着些菜。
“妈妈,谁在咱们家院子里种菜啦?”招娣一声惊呼。
打开院灯,陈美兰倒有点欣喜,院子被人翻掘过,种着芹菜、油菜,茄子豆角,黄瓜和西红柿,芹菜和小油菜都已经能吃了。
阎西山是个孤儿,老爹老娘早死了,村里的堂房也都出了三服,不会来干这种事。
这菜应该是胡小眉种的。
她有个弟弟就在阎西山的煤厂上班,阎西山在家对面搞了个售煤点,他们兄妹经常在这块儿走动。
城郊的人地少,收入又不高,见缝插针都要找点地方种菜,胡小眉肯定是以为她回不来,这院子属于自己了,这才种的菜。
“挑着走,别踩坏了菜,这菜咱们以后还得要吃。”陈美兰说着,打开了自己常住的那间房的灯。
她知道胡小眉和阎西山在自己的炕上滚过,怕他们要糟蹋自己的床单被褥。
那些东西虽不值什么钱,但置办起来不容易,丢了也可惜。
不过还好,打开板箱,一床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闻起来一股淡淡的樟脑味儿,摸上去也是松松软软的。
打开放在屋角的黑白电视机,立刻跳出电视剧《雪城》的片头来,电视也还能看。
不过这屋子是真脏,炕上地下扔满了烟蒂,弹满了烟灰。
一把拉开床上的被子,居然从中飞出一只内裤来,那是一条正红色的内裤,红的鲜艳欲滴,这可不是陈美兰的,她从来没穿过红色的内裤。
二哥当时说过,他是把胡小眉和阎西山捉奸在床的。
这内裤估计是那时候落下的吧。
真是够恶心的,两只手指挑起内裤,陈美兰本欲扔掉,但走到院门口,想了想又折回来,放进厕所了。
横竖已经被人欺负了,这条内裤她要留着,很可以做点文章啊,就算是个意外惊喜的收获吧。
“这是你抽的烟?”阎肇看着满地烟头,问陈美兰。
陈美兰怎么会抽烟。
而且阎肇怎么会认为她会抽烟?
在将来抽烟的女人都很少,更何况现在。
这男人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我不抽烟,这烟头我打扫就好了。”这她得解释一句。
“是这样,我还得去趟单位,咱们要先吃饭。”阎肇才张嘴,陈美兰立刻说:“你去忙你的,我自己能打扫,会给孩子们搞饭吃。”
有过一次二婚经验的陈美兰,对男人没抱任何希望。
要是阎肇真的好,周雪琴会跟他离婚?
她现在的心态是,你图能住在我家,帮忙照看孩子,我图你能帮我迁户,各取所需。
“我给你钱,你先去买饭?”阎肇说着,伸手就欲掏钱了。
他的经济情况陈美兰很清楚,净身出户,房子存款都给了前妻,站在女人的立场上,陈美兰倒觉得他挺有担当,很欣赏他的做法,而且自己手里又不是没钱,索性说:“我自己有钱,饭我买就行了。”
厨房就有搪瓷缸子,拿出来先拿清水洗洗涮涮,涮干净了,出门买饭。
陈美兰要出门,招娣当然得跟着,小狼跟在后面,像条小尾巴:“弟弟也去。”
招娣说:“要叫妈妈。”
小狼立刻乖乖的:“妈妈,弟弟也去。”
陈美兰纳闷儿了,这孩子虽小,也三岁多了,难道就不知道周雪琴才是他妈,该不会,他就像周雪琴说的一样,虽然是个灾病秧子,但白眼狼的程度比小旺还高吧。
住在郊区就是好,出了村子大概500米,就有夜间摆的路边摊儿。
西平市位于华国内陆,驰名小吃一大堆,什么肉夹馍、水盆羊肉,油泼扯面,一人一灶,走过去,路边密密麻麻全是摊儿。
不过这些摊儿村里人吃不起,吃它最多的,是附近东方集团,西美集团和秦川轻工,这些大厂的工人干部们。
油泼扯面是事先和好的面,现要现扯,柔软的面在案板上啪的一声,皮带一样宽,薄而发亮,下进滚水锅里再捞出来,洒上葱花蒜苗加豆芽,一小撮芝麻花生,半勺热油淋上去,香气四溢。
刷刷两勺热油泼上红辣子,就是四缸子油泼面了。
四个大搪瓷缸子摞一块儿端在手里,俩孩子在前面跑,跑了不几步,招娣故意使着小狼往前跑,自己却慢了脚步,要单独跟陈美兰走在一起。
“妈妈,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小女孩略有些担心。
“表现的特别好,但妈妈觉得咱们招娣没必要故意表现的特别好,毕竟咱们不是相处一天两天,日子还长着呢,你要用平常心对待小旺和小狼,他们让你不高兴你就要说出来,总是迁就他们,就会让他们觉得你没脾气,就会欺负你,明白吗。”陈美兰说。
招娣认真点头,踌躇满志:“他们要是不听话,我会教育他们的。”
这是她的房子,她的主场,招娣也比上辈子自信得多,在自己家,天生就有主人翁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