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再挥手一推,手边一架手术灯倒在地上,医疗器械全部被打翻了,一片狼藉。
我爹像斗战的公鸡一样赤红着脸,高昂着脖子,满身戾气。
“陆大山,你冷静点!”白大褂的医生试图安慰平息我爹,“你不要害怕,我们就是帮你清洗上药!”
然而我爹并不理会他,他的腿膝盖一下都是血肉模糊,医生已经帮他清清洗过了,两只带血的裤管被剪下来扔在一旁。
按理说将血凝固的衣料从伤口上面扯下来的时候才是最疼,明明都开始清洗包扎了,我爹怎么开始发起狂来了?
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他?
“走开!走开!别靠近我!滚开……”
我爹的嘴里一直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他神色惊恐,眼神飘忽,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王磊趁其不备猛地扑上前去,一个虎扑将我爹压在身下,我爹哀嚎一声,一个不明物体从我爹手里猛地飞了出去。
是金哥脖子上那个玉佛!
玉佛砸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竟然迸射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光芒稍纵即逝,我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将身上狠狠压着他的王磊推翻在地。
我爹竟然拖着两条血肉模糊的血腿朝着玉佛迅速地爬了过去!
那块玉佛究竟什么玄机?为什么我爹那么在乎这块破石头?
我记得这个玉佛我从金哥手中要来以后,就随意丢在了花圈店里,现在这东西怎么会在我爹的手里?
我心中闪过一连串的疑问,忽然我想到一个关键的人物,曲慕!
或许他能够解答我的疑问。
可是……曲慕呢?我记得来医院的时候,他一直跟在我身边的。
又不见了?神出鬼没的家伙!每次都是这样,招呼都都不打一声就失踪了。
我回过神来,我爹已经爬到了玉佛砸地的地方,他一把抓起玉佛,宝贝似地放进手心里。地上赫然是两道血红色的痕迹。
“啊!”我爹惊叫一声,眼睛不敢相信地睁大,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一个细长的针管扎在了他身上,针管里面的麻醉剂全数灌进了他的血管里面。
白大褂的医生松了一口气,他脸上带着一个淡蓝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沉静深邃黑曜石一样的眼睛。
我的视线从他的脸上一路下移,落在他的胸牌上。沈立言。
“沈医生,你的胳膊流血了。”旁边的小护士一脸心疼地叫了起来。
沈立言的胳膊刚刚在我爹发狂的时候被尖利的器械蹭伤了,手肘上蹭破一块皮,现在正往外渗着血。
“没事,我去包扎一下。”
“沈医生,我帮你上药吧!”护士一脸殷切地跟了上去。
“不用了,你们先准备手术吧。我自己可以。”
好一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
还没等我唏嘘完,小护士就冷着脸将手术承诺书极其不友善地往我眼前一丢,“签字。”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不过我爹的腿是活活被钢管砸成那样的,实在是伤的太厉害了。所以,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这很难说。
或许能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走,也可能我爹下半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面了。
王磊劝我说,不要太伤心了。其实我并没有那么他想的那么伤心,反而有一丝庆幸。
命捡回来了就已经足够了,腿断了正好让我爹长个记性,提醒他不要再去赌了。况且,以后他腿脚不方便,也不能再去赌场了。
我爹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就一直昏迷不醒,王磊陪着我在病床前面守着,就跟监视犯人一样也不说话,一副不苟言笑的姿态,让我很不舒服。
于是我给李司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把王磊弄走了。
王磊和李司是同一年进警局的,王磊死板老实。没有李司灵活变通,这可能也就是为什么李司能在警局如鱼得水,而王磊却处处碰壁不受待见的原因吧。
王磊不放心,硬是等到李司来换班,才肯放心离开。
李司看起来十分疲惫。看样子这案子累的他够呛。李司忙的焦头烂额的,他说不管我爹醒不醒,这个案子都算是一件死案了。
冠冕堂皇地打了半天哑谜,李司还是憋不住了,悄悄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陆惜,你知道吗?这案子有可能不是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