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旁边看,屋顶上又有两人在闲谈聊天,红衣女子微微仰头望向月亮,而那白衣男子则弯头看着女子,两人身边还放着几个散落的酒瓶。
众人虽不解,但心中也猜测到,这红衣女子怕是这位姑娘自己,而那白衣男子……众人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言煜身上。
席位间,言煜看着她从动笔都落笔,看着她一点点描摹出他们一同走过的路。
秋林宴上,他们初相识,虽坐的近,但彼此间依旧充斥着试探与猜测。
东海地宫下,他们默契相知,一起了解了玛哈部落的故事,一同对付瑾。
隐世家族中,他们共风雨,同生死,音域坊的城墙上,她为他挡剑,断崖之上,他为救她一同落入山崖。
巍巍帝京城中,那夜月色柔和,他坐在房顶之上,听她亲手斩断他们之间的可能。
时间逼近结尾,就在燕婉儿落下最后一笔后,时间堪堪到底,不得不说,燕婉儿这次的“百鸟朝凤图”确实厉害,在这短短时间内,竟画出了如此巨作,而且这无数鸟中,羽翼丰满,眼睛明亮。
她所采用的色彩也极为亮丽,朱红、明黄各种各样的颜色交织在一起,构成了那一副堪比其师的画作。
皇后也不由被燕婉儿的画作所吸引,片刻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还比不上宫中的御用画师,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众人看过燕婉儿的“百鸟朝凤”,又向着令明卿的画望过来,画毕,令明卿令人将那幅刚刚做好的画高高举了起来。
那画对着宫内的烛火,画上的人们好像在那一瞬间活了起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栩栩如生,第一面上,擂台之上比试的两人一人眉头紧锁,肌肉突起来,显得很是凶狠,而另一人虽是个柔弱书生,但眉眼间始终带着几分镇静。
场下,有人面露好奇,有人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得更真切些,还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场上的人。
第二幅图中,众人瞧着只觉漫漫黄沙好像直逼眼前,也有人一眼望进那幽深的地宫隧道中,好似自己已经置身其中了一般,而前方那两道身影好像两道光落在人的心上。
第三幅图中,那层层叠叠的树木枝叶中,众人忽然很怕那其中忽然窜出来个猛兽,但是目光回转,落在小木屋前的两人后,众人又好似放下心来,仔细瞧着那女子眉眼间的笑意,又不禁感慨一声,岁月无限好。
第四幅画中,清冷的月光洒下来,显得画带着一种空灵的美,而屋顶上对月同饮的两人便更显得分外美好,好像就该选择一个月夜,然后爬上屋顶,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这样一幕幕望过来,众人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不同于“百鸟朝凤”给人的第一眼震撼,令明卿的画中又多了丝美好与情感。
这四幅画,好像在告诉看过它的人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有冒险,有烟火,也有远方。
这样一对比下来,众人便忽然觉得燕婉儿画的“百鸟朝凤图”美则美矣,却多了丝冰冷的艳丽,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场上,令明卿向言煜望去,一眼看进一双微微透亮又带着几分湿润的眸子里,那一刻,令明卿心中忽然充满了喜悦。
你看,真的有人懂她的心意。
这一比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家都有不同的看法,有的偏爱“百鸟朝凤图”,有的则喜欢令明卿画的那四幅画。
投票下来,令明卿以多出来的五票胜出。
燕婉儿捏紧了握着衣角的手,这一场,她明明可以胜出的,这一副“百鸟朝凤”,她整整练了八年才有如今的效果,而那女子只用了寥寥几笔,就赢得了在场的人称赞。
这话若是被令明卿知晓,定要淡淡回怼一句,你不过练了八年而已,我从小习画,已有十三年,你那区区八年,又算得了什么?
比试比到这里,已经胜负分明,琴棋书画,令明卿已经胜了三场,即便“书试”燕婉儿侥幸胜了,也不过一场的战绩……
场上,燕婉儿真正面如死灰,令明卿看向太子殿下,淡淡反问道,“不知这表演,太子殿下还满意吗?”
言煜的目光轻飘飘望过去,又冷又淡漠。
承曜之有理由相信,他若是说了什么让言煜觉得不满意的话,那他很有可能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咳咳……满意满意,师娘果真厉害。”
令明卿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再也没说什么,只抬脚下了场,快走到言煜身边时,想起首座上还坐着皇后。
于是转身,动作随意地行了个礼,向皇后请罪,“比试既已结束,那在下便先告退了,你们随意。”
她这话说的很是淡定,席位间的众人却傻了眼,从来没见过这么狂的女子,偏偏那动作又潇洒得不行,硬生生吸引了一众少女的目光。
还没等皇后有所回应,言煜也起身道,“微臣忽觉身子不爽,先告退了。”
皇后:……
太子:……
众人:……刚刚还好端端地坐着,怎么就忽然身子不爽了?
众人回过神来后,言煜已经带着令明卿远去了,座上的皇后微微扫视了下场下的众女,实在没想到昭思宴竟会以这样的结局结束。
她看向太子,问道,“太子可觉得……”
话还没说完,太子便道,“皇额娘说笑了,不是说选昭思宴的魁首作为儿臣的太子妃吗?哎?本殿下的太子妃呢?”
众女:……
场上一片静默,她们现在若是再看不出来太子殿下的真正意图,那这么多年也白在帝京待了。
无非就是殿下不喜这选妃的方式,于是想方设法的逃避,但一般的推脱皇后娘娘又怎会看不出来,所以只好借着那位姑娘的身份特殊性来回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