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明卿微微笑,同样道,“司马家主年老病衰,想来司马公子很快就要接任司马家主之位了吧?”
言煜是在说,陛下将这样的大权交于司马家,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先捧后杀呢?
令明卿是想说,真以为陛下会让你成功接任司马家主之位吗?
他们两人合起来,只想传达出一个信息,司马家势力如此之强大,真以为陛下会眼睁睁看着司马家继续强盛起来吗?
司马离倒也不着急,只含笑看着两人,心想道,这两人果真是一点气也不想受,他之前就没想让令明卿接下这个罪名,先不说言煜也在,光是令明卿一人,这件事就成功不了。
所以退而求其次,只让皇室明白一件事,朝廷与江湖自古井水不犯河水,若江湖势力真要联合起来,对于朝廷,对于皇室都是一个大的威胁。
这样一来,也是为了转移皇室以及朝廷对于司马家族的注意力,没想到两人只在只言片语之间,就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从而针针见血,字字诛心。
远处,白琴急急跑来,将手中一封信递给令明卿,令明卿伸手接过,只是并未打开,只冷冷地摔在了地面上,道,“虽有司马公子如此证明,但令某并不想承此恩情,故而特意前向暗血阁的少阁主询问此事,信中便是暗血阁少阁主的回信,现在就请京兆府尹司马大人或者司马公子亲自打开看看吧。”
“不然又怕这巍巍帝京中,司马大人抓不到凶手便当街随意栽赃陷害人。”
京兆府尹司马睿干笑了两声,不用看心中也清楚暗血阁少阁主的回复会是如何,这事本来就是借题发挥,所以结局如何,已是万分明显。
唯有司马离闻言后,目光闪了闪,只是片刻对峙之间,她就能让暗血阁的少阁主亲自回信,速度如此之快,物证又如此之有信服力,若是……
若是这股江湖势力能够为司马家族所用,那么朝中还有何人敢拦?
只是这想法只在他脑海中停留过瞬间,言煜看中的人,怎会如此轻易便为司马家所用?再者,这个女子能够站在言煜身边,又怎会被自己的这三言两语所迷惑到?
一场当街对峙便已这样戏剧性的方式结束了,人群中众人回过神来,随即爆发出了几声哀号声与怒喊,言煜和令明卿再没有多管,眼下京兆府尹既然在此,行凶致人又如此明显,现在该处理处理,该赔偿赔偿。
此事再与言煜和令明卿无关。
回去的路上两人难得的沉默,白琴跟在身后只觉这种沉默似在等待着一个契机爆发,而朱雀自言煜来了之后,面色就极为沉重。
果不其然,言煜望朱雀的方向看了看,声音极为平淡地问道,“朱雀,这个位置你是不想再做下去了吗?”
朱雀低着头沉默,她知道,公子虽然这样问,但内心早已压制了一股怒火,虽说在令明卿面临杀手危机时,她出手帮忙击败了几个刺客,但是身为言煜的贴心侍卫,在那一瞬间需要做的事情又怎会只有那么一点?
击败刺客,解决令明卿的生命安全危机是第一步,立即将情况反映到言煜手里是第二步,随即在必要的时候听候令明卿差遣,先一步解决那些危机是第三步。
这么多过程及任务,她却只完成了第一步。
令明卿偏头望着她,淡淡问道,“你是想考验我能不能自己解决那些危机,这是你检验我能不能成为言家主母的第一步?”
朱雀看向她,对上了一道清醒中又带着几分透亮的眸子,恍然间又听得她道,“可是我自到帝京后,便从未……想着要成为言家的主母啊。”
朱雀眼底浮起一抹鄙夷,世间的女子在看到少主后,便没有不心动的,更何况少主作为言家的继承人,他所代表的权力、地位与财富哪一样不招人心动?她却说从未想过,这话是想骗谁呢?
同行四人中,言煜在听到令明卿这话后,眼底闪过一丝几乎是不可见的悲伤,朱雀只以为他是世人追捧的对象,却不知道在阿卿的眼里看来,他虽好,却不值得赔上一辈子的自由。
经此一场,他几乎是没有了能够求娶阿卿的资格。
阿卿只以为司马离的目的只是为了向皇家传递这样一个信息,却不知道,他隐匿在这些目的之后的最大希望,怕是希望自己与阿卿再无成亲的可能。
那看似搞笑滑稽的栽赃背后,处处是攻心之战。
白琴却是一怔,经历了这么多,她看得出言公子和令主的情深义重,他们是能够为彼此舍命的人,眼下在这一众阴谋诡计之中,却直接断了与言公子的可能性。
令明卿说完这话后,始终没有回头,自然也看不到身后三人的各种神色,她抬起头眯眯眼,轻轻地拢了拢袖子,只觉帝京的冬,果然是冷的。
自那次之后,令明卿从白虎处了解到,朱雀被言煜丢进了暗卫营里,言煜亲自下令,“若是自己不能出来,那么情报队的队长便换人。”
令明卿知道,这道命令里也许包含了青龙、白虎以及玄武三人的恳求,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到底还是没有下令处死朱雀。
这在言煜身上到底难得,只是令明卿却已不怎么在意了,说到底,她现在包括以后也不会成为言家的人,插手这种闲事令明卿不屑去做。
苏烟儿自上次梨梅园一别后,倒来找她了几次,她与烟儿也很聊得来,烟儿自生下来就没有出过帝京,所以对于江湖中的一些趣事很是感兴趣,老是央这令明卿给她讲。
令明卿便真的给她讲秋林宴上的每个人,讲在东海之中,瑾与玛哈部落的故事,讲四大隐世家族的林之遥。
苏烟儿每次只是听着,并不为此发表自己的看法,不管令明卿讲到什么,她都是一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表情。
令明卿这才真真正正瞧了这位从没有出过帝京、身体抱恙,但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副笑眯眯的女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