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坊主回头一看,却见令潇善已经醒了,只是躺在床上依旧有些虚弱,旁边的言煜淡淡拔出针,对着令潇善道,“今日好好休息,不要劳心费神了。”
令潇善对着他笑了一笑,随即道,“辛苦你了。”
少坊主也没顾得上谢言煜,凑到令潇善跟前,看到他现在的模样,眼眶一红,“坊主,您这个样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令潇善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这不是怕你担心吗?再说了,没什么大事,都是老毛病了。”
他目光落向室内的其他医师,然后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他们几个说说话。”医师一走,寝殿内便只剩下了言煜、令明卿、少坊主和令潇善四人。
令潇善看向令明卿,问道,“还不知道潇然的徒弟叫什么名字呢?”
令明卿道,“令明卿。”说完,又指了指言煜道,“言煜。”
令潇善微微笑着,道,“可以……给我说说潇然在江湖中的事吗?”
令明卿淡淡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令潇善咳嗽了两声,道,“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令明卿神情依旧是平静的,“师父是江湖第一美人,当年只短短现世半个月,就惹得江湖纷争不断,于是师父再没有踏出过一步梨花冢。”
令潇善的表情似追忆,又似惋惜,“梨花冢?她是爱极了梨花啊。”
“师父的性子很冷,平常也不怎么爱说话,表情总是淡淡的。”令明卿接着又道,“师父爱出神,经常看着梨花不知在想些什么,每到这个时候,神情总是莫名的悲伤。”
令潇善听着听着,不知怎地忽然吐出一口血,少坊主慌了神,忙上去扶令潇善躺下,令潇善只无所谓地罢了罢手,并对着少坊主道,“无碍。”
“我知道师父这么多年,心中始终有个人,幼时我曾问过师父,但师父听完我的问题后便大病了一场,从那以后,我再没有问过那个问题,后来直到师父知道自己快要逝世时,才对着一个方向喊了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叫——”
“阿善。”
令潇善神情悲怆,目光带着淡淡的苍凉。
令明卿接着问道,“那么接下来,我能听听您和我师父的故事吗?”
令潇善闻言,目光不知落在了哪里,只是缓缓开口道,“第一次见面,我狼狈不堪,那年那日,音域坊刚刚下了一场大雨,我是被老坊主捡回去的。”
“老坊主待我很好,我作为潇然的伴读,陪她度过了十多年。潇然幼时非常爱说话,性格顽劣,我老是跟在她身后帮她收拾烂摊子,但即便如此,我也依旧心甘如怡。”
“那年,我们都以为彼此会是除了老坊主之外唯一的亲人,我把她当做亲妹妹,潇然也一直喊我哥哥,可是变化发生在她及笄的那一日,那晚,我喝了很多酒,潇然扶我去房间休息,我不知怎的,忽然将她压在了身下。”
“好在她很快推开了我。”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一下,可是笑意苦涩,“我后来时常在想,若是那晚我没有如此失礼,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自那晚过后,潇然看我的目光开始变得闪烁,起初我只以为是她身体不舒服,直到后来才反应过来,潇然喜欢上了我。”
“这个认知让我待在了原地,我浑身颤抖,开始发冷,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
“老坊主将我捡回来的目的我一直都很清楚,老坊主的一生做了无数善事,却唯独没有将这善意分给我一丝一毫。”
“他把我带回来的那日,便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以给你十年最好的时光,在这十年当中,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唯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在十年后承担起音域坊的重任。”
令潇善笑了一笑,问道,“你们肯定想不到音域坊为什么会以音杀人,对不对?”
“那是因为音域坊的这项能力,是用每任音域坊坊主的生命所交换的。”听到这里,少坊主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震惊,怎么会这样?
“老坊主膝下只有一女,潇然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所以对于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倍加宠爱,而老坊主逝后,音域坊的重任势必要落在潇然的身上,这是老坊主最不希望看到的。”
“所以,他找到了我,用十年最好的时光来换我替潇然去承担起音域坊的重担,从那一刻起,我心中就清楚,我和潇然唯一的关系就是我是她哥哥,永远的哥哥。”
“我不能娶她,因为一旦娶了她,那么坊主夫人就要和坊主一同承担这份责任,这也是为什么潇然的母亲在生完潇然后,便撒手人寰了,先前她受了太多苦,能够生下潇然,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意识到那个错误后,我便开始闭门不见她,她很无措,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哥哥就不见她了,但是只有我知道,这是救她的唯一办法。为了让她对我更好的死心,我决定成亲。”
“成亲的女子我从未见过,是老坊主亲自为我选的,那段时间,我一边要处理音域坊的琐事,一边还要为成亲做准备,我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对成亲这个事情没有一丝兴趣。”
“可惜……”令潇善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又回到了当年成亲的那个夜里,“可惜我从想过命运会如此折磨人,就在我成亲的那个夜里,老坊主去世了,潇然抱着老坊主的尸身整整待了一夜,而那一夜,坊里的人担心吵到我成亲,硬是没告诉我这件事。”
“可笑的很,我竟然是坊里最迟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二天早上,我得知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瞒住潇然,潇然和老坊主的关系很好,若是得知老坊主去世,她肯定会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