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提姓唐的,实在不该。
唐萧的存在,不只是冷水,简直犹如一桶冰水,瞬间将明媚浇了个透心凉。
她蹲在皮箱前,帮他整理好衣物,再触摸到密码锁时,前一刻汹涌澎湃的心绪变得冷静。
看看时间,九点多了,被霍仲庭搅得心神不宁,忘记跟可安详细了解节目组今晚的情况。
明媚拿起手机,拨打给宋可安。
“可安,今晚我没能赶过去会合,这期节目只怕明天也来不及补录了,李导有没有跟你们说什么?姜玉玲跟朱一婷是不是趁机数落我了?”
宋可安一行人刚乘游轮抵达终点码头,话筒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
“明媚姐,今晚最生气的人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什么意思?”
“是我傻,没想到一婷姐会故意骗人。她跟我说金丝雀码头会合,我就信了,结果给你传达了错误的信息。”可安语调不低,似乎不怕被人听见,“明媚姐,是我害你错过录制,要是李导让你赔偿违约金……我愿意帮你赔付一部分。”
虽然嘈杂,明媚却都听清楚了。
所以,自己没能如期跟节目头碰头,是朱一婷搞出来的诡计?
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安年轻不懂设防,而自己也过于粗心大意了,应该坚持联系李导问清楚的。
明媚走到窗前,望着外边朦胧的黑夜,道:“我知道了。可安,你不用自责,李导还没有提违约金的事,假如真要赔付,也跟你没多大关系。”
“明媚姐……你真好,每次都不怪我。”可安在船上憋了一肚子气,突然听见明媚温柔大度的声音,感动得快要哭出来。
明媚安慰道:“因为就算要怪,头一个该怪的人是我自己。”
别的事情不说,从小母亲教会她一个道理,有状况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别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或许,这就是她自小到大遇事自己扛的原因。
“发生了什么,头一个该怪的是你自己?”一条干爽的大浴巾从后面裹住明媚。
明媚吓了一跳,本能地转身:“霍仲庭,你竟然还没有洗……”
猛然想起正在跟可安通电话,慌忙捂住话筒,睁大眼睛瞪着还没开始洗澡的男人。
霍仲庭严肃地看着她,手里还有另一块柔软的小毛巾,径直往她头发上擦拭。
“你头发被雨水淋湿,再拖着不擦干,真的容易感冒。”
“你……”明媚只好背过身,飞快地对电话里道,“可安,我现在有点急事,回头再打给你啊!总之不要自责,我没怪你,真的。”
可安隐约听见“霍仲庭”三个字,可惜大家赶着下船,周围声音嘈杂,没来得及听清楚。待她想多问几句,耳边传来“嘟嘟”声,明媚已经挂断了。
明媚深吸一口气,用力抓过毛巾,道:“不要妄想用所谓的温柔体贴来打动我,这澡你爱洗不洗,随便!”
霍仲庭愣了愣,浓眉深拧:“打扰你电话了?对不起。”
他纯属关心,一片好意,没想到会引发她回到冷冰冰的模样。
“不是电话的问题。”明媚无奈地闭了闭眼,背对着他。
“那就是刚才跟人通话,谈到了不愉快的事情,跟今晚不能如期录制节目有关,是吗?”
明媚更觉心浮气躁,蓦然转身直直看着他。
霍仲庭完好地穿着裤装,上身光裸,最醒目的便是手臂上的白色纱布,透出一丝隐隐的红色。
她克制着不看纱布,视线落在他脸上。
“霍仲庭,我之所以来到酒店,一方面因为你的强势,让我没办法下车;另一方面你是为我受了伤,我多少感到愧疚。但也只是愧疚,如此而已。我们之间实在没有必要掺杂更多的牵扯。”
“什么意思?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真心,不敢接受我的好意,哪怕是帮你擦干头发这种微不足道的好意,对吧!”霍仲庭攥紧毛巾,手背上的青筋微微跳动着。
明媚胸口闷痛,漆黑的眼瞳紧缩。
两人互相注视对方,僵持着一动不动,许久,她痛苦地扯下浴巾,往后退了几步。
“霍仲庭,我原本想既然来到这里,就跟你好好地和平相处,暂时忘记过去的恩怨纠葛,忘记目前的处境……可是你这样子让我很难受,懂不懂?”
霍仲庭喉结滚动了几下,她难受,他何尝不是?若非每日每夜每分每秒都在痛苦煎熬,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会死皮赖脸地追来?
“明媚,我们现在就冷静地理清楚目前的处境。”
他拉过一把椅子,让她先坐下。
“先说我自己。我恨过你,反复矛盾挣扎过,千百次发誓要对你放弃,但是又千百次放弃了誓言,现在简而言之一句话——我依然爱你,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