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阿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之前险些被杀,是因为你说的‘心魔’的缘故?”
“是。”
“心魔,类似于凡人的癔症么?”
“比癔症更为严重,”公孙无羁愁眉紧锁,“再这样下去,师父要么堕魔,要么身死。”
“聆璇君能救他?”
“我不知道,料想应当是能的。”公孙无羁看向阿箬的眼神有些复杂,“在你眼中,或许他就是个有些法力的少年,但……你永远也无法想象,在七千年前他有多么可怕。非神、非魔,超脱六道,纵横六界。便是那至高之神、魔界之尊,都奈何不了他。”
可怕。阿箬注意到她用了这样一个词。
“因此你认为,乐和真人的癔症……心魔,应该可以让他帮忙救治。然而你们担心聆璇君他会拒绝你们,故而希望我能出面代为求情?”
“是。”
“可你怎么就认为我说的话,聆璇君就一定会听?”阿箬真心实意的问出了这个问题,公孙无羁和宁无玷这对师兄妹都各有各的心愿,且都将希望寄托在了聆璇君的身上,然后将打动聆璇君的希望寄托在了阿箬身上,这在她看来实在古怪。
“因为你是凡人。”公孙无羁毫不迟疑的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因为我是凡人所以他会可怜我?”阿箬觉得好笑。
“因为你是凡人,所以他喜爱你。”
在阿箬疑惑的眼神中,公孙无羁压低了嗓音,“师祖告诉过我们一个秘密……那秘密具体是什么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对你反而不是什么好事,你只需要明白,正因为你是凡人,所以你能得到聆璇君更多的偏爱与信赖。他的本能让他亲近凡人,而你恰好就是凡人,这是你莫大的幸运。”
注意到阿箬复杂的眼神之后,公孙无羁补充道:“如果你能救我师父,我浮柔剑宗必有重谢。你无论是想要富贵还是荣华,我们都能给。”
阿箬摆了摆手,“我只是在想……”在想你们师祖那番话的准确性。
不过出于礼节,阿箬没有当着公孙无羁的面直接质疑云墟真人,而是告诉她,“宁长老和我说过类似的话,然后……”
在公孙无羁期许的目光中,阿箬神情严肃的接着说了下去,“然后我便被聆璇君丢在了祁峰的乱坟岗,差点就被冻死、吓死、被阴瘴给咬死。”而且那时的她分明还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仅仅只是如实向聆璇君转告了宁无玷的算盘而已。
“怎会?”公孙无羁讶然。
“道长,若你真的不愿意见你师父受苦,你……要不要尝试一下亲自去求聆璇君?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四代徒孙,他总不至于半点面子也不给你。若他真被你惹恼了,以道长你的修为,也不用害怕被他随意丢在祁峰。”
公孙无羁颓然的摇了摇头。
“道长担心此路不通?”
“不知道,我没有试过。”公孙无羁说:“可是,我却不敢去试。七千年来,聆璇君于仙门而言是被仰望的高山、是远在天边的云雾、是破开夜幕却永远也握不住的月华。他诚然与我剑宗有些许渊源,只是在他眼里看来,我们这些徒子徒孙真的值得他去在意么?据说七千年前他曾立誓,说不愿再沾世上因果。宁可孑然一身,也好过烦扰不断。我担心……”
阿箬并不十分理解“不沾因果”的意义何在,人习惯了群居,自出生起便自然而然的有父母亲族羁绊;只要不是生在荒山野岭,便有乡邻在侧;此后这一生中总要与某些人为友、与某些人为敌,大部分的会嫁娶生育,子子孙孙绵延后世。
“好,那就算不论师徒情谊,”阿箬还没放弃:“他若真如你所说那般道法通天无所不能,救治一个有心魔作祟,命不久矣的人只是随手的事,那你可以试着求求他,也许他会有悲悯善心也不一定。你为何笃定了他会见死不救?”
公孙无羁还是摇头,“你们凡人中有权贵巨贾,坐拥千金,一世逍遥,可见到路旁即将饿死的乞儿时,也未必会随手施舍一块面饼。”
阿箬深感无奈,最后只能问道:“按照你的说法,乐和真人的心魔是五百年前萌生的,这五百年来你们难道就没有找到根治的法子?就算一时没有找到,可真人他既然能够活过这五百年,那么再活五百年,用接下来的时间继续去找保命之法,应当……也不是很难吧?”阿箬壮着胆子猜测道。
“不难,可是来不及了。”公孙无羁说出了一句更加让阿箬难以理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