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萧轩所预料的那样,这样的结果并不能让往往有着血海深仇的志愿营第一连所有官兵彻底释怀,萧轩也在连队内趁机展开的“交心会”讨论这些事。鼓励人们讲出自己的真心话。
志愿营第一连的官兵们虽然在经过了志愿战争的重重筛选考验之后大多是一些沉默寡言,平时并不喜欢张扬的人,可是却也没有几个畏惧发言的人,而且不少人都是心思很直的人。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也了解到萧轩的为人,因此一名十七八岁同此时的崇祯差不多年纪的战士直言不讳的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是那些人犯下的罪过,根本就不是的砍头可以昭雪的。连里有多少战友因为那些人的欺压家破人亡。。。”
“所以,你们志愿来参加志愿营,通过重重生命危险的考验,就是单纯为了私人恩怨乃至为自己的父母报仇沉冤昭雪?报仇之后呢?是不是要如同很多说书人讲的那些侠义段子一样从此找个心上人归隐江湖。然后只要自己过上那些豪强亲戚们一般的富农生活甚至小财主生活就好了,甚至建立功业光宗耀祖就可以了。什么外乡、外县、外省的那些受苦受难的全天下同样遭遇的人,同样等待着我们解放的人就让他们继续受苦受难去好了,口音都不一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对不对?”萧轩笑道。
这样的话虽然并非第一连很多官兵战士们的真正的心思,可也在不知不觉中敲响了很多人心中的警钟。
萧轩又接着说道:“如果报仇之后,圣上因为你们在战争中的功业分封你们为公侯伯爵,成为一乡一县甚至一府之内的土皇帝。你们过去所遭受的那些经历就彻底远去了?然后你们就可以重新成为类似那些人一样的人,鱼肉乡里,把过去丢失的面子全都找回来。过去那些人是如何行事的,然后你们照葫芦画瓢?”
“教导员。。。不是的。。。”不知怎的,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不少人都莫名其妙的有些羞愧,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人感觉自己在心中是那样认为。然而却没有多少人能百分之百的肯定这绝对不会成为事实。
萧轩在沉默片刻后接着似有些郑重的说道:“如果你们打算如此,我完全不会反对,而且推荐志向如此的人去教导旅或者近卫营勇卫营那里,直接从战场风险比较小的营以上军官做起。天下重光之后,圣上的期望不仅仅是中原这十三省的地盘,还有真正意义上的普天之下几万万人丁,几十万万亩土地多封若干个土皇帝完全不是太大问题。你们当中年纪还不算大的人如果不当鲐背之年以上的老寿星,估摸着天下为公世界大同也不会在你们有生之年到来,怎么样,想不想去?想去的报名,留在志愿营,实话告诉你们:那可真不是个好去处,你们当中很可能因为要做为表率,十有八九会战死战场,剩下的一两成也未必能够拥有当土皇帝的前景。。。”
“教导员。。。我们知道错了。。。”几名之前似乎苦大仇深的少年战士也说道。
“你们或许不完全知道,不完全知道世界大同,天下为公这八个字是有多么的艰巨,会遇到多少反复和困难,又需要多漫长的时间。我可以直言不讳的说:你们当中那些大叔年纪的战士,就算活到耄耋之年,十有八九也不见到理想社会的到来,这是乐观的估计。你们当中十三岁的人成为百岁老寿星都不会见到世界大同天下为公的到来那都毫不奇怪。大同世界的实现靠的是科学、是务实,甚至是不少时候的利用与妥协,乃至事实求是。而不是仅仅只凭借利害带来的冲动就能实现的。。。”
因为早就有所准备,所以虽然话讲了很多,萧轩却开始渐入佳境起来。同志愿营第一连的战友们的交流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懵懂之感。似乎自己根本不是所谓的崇祯皇帝,而是后世近代革命军队中真的一名主力部队下派下来的教导员。
为了让整个连队的气氛不至于在日常的训练中和政治教育中显得过于压抑,更为了缓解临战的时候即便是最勇敢的战士也不可避免遇到的一些紧张性胜利反应。萧轩也不再藏私,积极向上一些的革命年代军歌也就在这个时候开始从志愿营第一连中传扬开来。队伍的训练,也从一开始的武器基本操作训练,进入到了实战战术演练与合同训练的阶段。
其中并没有太多苏式韵味,却朗朗上口,气氛却还算积极的《战斗进行曲》也就是那老影片战火中的青春。
“。。。我擦好了燧发枪,我子弹上了膛,我背上了弹药葫,我勇敢向前方;我挎上了手榴弹,要消灭那恶人帮,我刺刀拔出了鞘刀刃闪闪亮,把圣主君上的话,要牢记在心上,我不忘血泪仇,怒火满胸膛,我奋勇又当先,对准那恶人帮,我一步冲上前,叫他把刺刀尝,别看他人数多,正义在我方,我撂倒一个俘虏一个撂倒一个俘虏一个,缴获几门西洋炮。。。”
火热的训练与学习,乃至嘹亮的歌声在崇祯二年秋季来临的时候,让一开始充满趁机与压抑的志愿营第一连似乎彻底变得有些不同了。仇恨似乎仅仅是升华的第一步,却终究不是革命化军队的全部燃烧的动力。
当然,或许是萧轩做为一个民兵队精锐步兵连这样一个中队级主官太久的缘故,不仅仅是田秀英、王承恩等信邸旧人乃至孙应元、周遇吉等人感觉到了不安。就是以前的亲卫营中不少人也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危机。不知道这重新另起炉灶的新型连队会不会抢了一些人的饭碗。当然更多的人感觉到的危机是,不知道这样一个总共不过一百三四十号人组成的队伍究竟能够在迫在眉睫的危机面前起到多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