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快马急行,数日间便来徽州府,徽州府地处东南,临近新安江,是一方宝地。
可白翎来到徽州府后看到的尽是一派荒凉景色,野草丛生,杂鸟云集,他带着几名亲随走在荒草之上,风吹不止,颇有几分古道荒凉之意。
有几个百姓饿死在官道边上,几只乌鸦飞落在地在死人身上叨食血肉,白翎攥紧了缰绳,“可恨!可恨!魏启瑞枉为一方父母官,该杀!”
“大人那边好像有个活的。”一名扮作护卫旗官指着官道上的一人,那人倒在地上,挥臂驱赶着身边的乌鸦。
“驾!”
白翎驱马来到那人身边,见有人来乌鸦发生沉闷的叫着飞到天空,白翎翻身下马,蹲在男子身边检查他的身体状况,“还好只是饿的,拿食物和水。”
马上有旗官奉上糕饼和清水,白翎先是给他为了点清水,又把糕饼撕成小块一点点喂给他。
过了一会儿男子气息稍平,一把抢过糕饼大肆吞咽,吃完了艰难的撑起身子向白翎抱拳道谢:“多谢兄弟救命之恩,此恩陈某容陈某日后再报。”
“举手之劳罢了,你身体还虚,跟我们一起赶路休息吧。”说完,白翎一回头对一个旗官道:“夏浔,你与他共乘一骑。”
“是!”被点到的旗官抱拳而应,男子被旗官们搀上战马,跟着白翎一起向前行走,天色越来越晚,白翎只好随便找了个村庄借宿。
这个无名小村有十几间瓦房,只是都已衰败,房顶瓦片间生出不少枯黄的野草。
村子里空无一人,旗官们挨个房间的检查,无力的桌椅半年等都在,财物、粮食、铺盖却都没了。
索性白翎一行带的食物还算多,白翎挑了间最大的房子,旗官在铁锅里添上水,烧热后把随身携带的咸肉干放到里边炖,等汤炖的粘稠再把糕饼撕成小块放到锅里,搅和两下就能吃了。
白翎的副手夏浔端着两碗咸肉泡饼来到主屋,摆在白翎和他救的那个男子面前的桌上,“咸肉糕饼,凤阳做法。”
“真能扯。”白翎笑了笑,把其中一碗推到男子身前,“请。”
男子饥肠辘辘,看着眼前这碗咸肉糕饼却不敢动,一脸为难道:“这位兄弟你们是什么人啊?”
“我们?”白翎跟夏浔彼此相视,“我们就是一般商人,来徽州府投亲戚的。”
男子摇头:“不对,这位兄弟你的气度可不像个商人。
白翎一笑,“那你看我像什么人?”
“像官!兄弟你比我们知县老爷还有气度。”男子十分肯定的说道:“大人您和您那群兄弟都是北方腔,你们是…”
男子顿了下,继续道:“你朝廷派来的官老爷吧。”
白翎挺起胸膛,“我是谁你不需要管,你要知道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作为回报你要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
这语气、这腔调,更让男子觉得白翎是为官老爷,“大人你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不要叫大人,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以何业为生,徽州灾情很严重?”
“好的大人,小的叫陈狗子,在家中排行老二,您叫我二狗就行,小的以种田为业,农闲时进城给商人们做小工。
这灾情么,大人您是这先是大涝、又是大旱还闹蝗灾,地里没粮食官府又不管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官府不管?他们就不怕朝廷怪罪下来?”
“屁的朝廷,朝廷要管能现在都没个动静。”
“哎,你怎么说话呢。”夏浔不乐意了,他在京师知道大明国力蒸蒸日常,也知道天子勤政,夙夜不息的,朝廷威严岂容他一介草民说三道四。。
“夏浔!”白翎一瞪眼夏浔就老实了。
“二狗,官府就没开仓赈灾?”
“开了。”
“是分量给的不足。”
“给的倒也足。”
“那怎么有人饿死在路边了?”白翎疑惑道。
说起这事陈二狗满腹怨气,“大人您听我说,刚有灾那段日子大家伙都吃自己家的粮食,等自家粮食快吃没了到官府的施舍粥棚里一看。
当官的煮了满满一大口粥,那粥浓的都快成饭了,舍粥的官员说按战《大明律》,赈济灾民的粥要筷子插而不倒,筷子倒,人头落,他当着咱们的面把筷子插进去没倒。
灾民们一看就要上来吃粥,当官的的又说,《大明律》里只写官府赈灾要筷子插而不倒,没写要给灾民吃,要吃粥到隔壁私人施粥棚去。”
男子愤愤的说着,端起咸肉泡饼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继续道:“我们又到隔壁去,隔壁的黄扒皮也熬粥了,要吃行每人交20文钱就能盛一碗,没钱就到一边去,他这儿是私人施粥铺,不归官府管。”
“岂有此理!”白翎拍案而起,“这帮地方把国家威信当成什么了,该杀,统统改杀!!”
他的父母因为没饭吃饿死了,他与贪官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以为如今的大明圣天子在朝,吏治清明,没想到还有地方官如此无视朝廷法度。
朝廷威信积攒起来难,只要一件小事就能把朝廷多年积攒的威信挥霍一空。
夏浔听了也是气愤难当,在平常时候这些地方官贪点很正常,这大灾时节,他们居然啃人血馒头,发国难财,“就没有御史下来探察人风么?”
“御史?小人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啥御史。”
白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官府不作为,你们为什么逃到别的州府去?”
“当然想去,邻近的州府也都造灾了,却不如我们徽州眼中,那些地方官为了政绩派兵把守官道,所有逃过去的百姓都给赶回来了。”
“夏浔,看来我们有事干了。”白翎冷笑着看夏浔,夏浔后背嗖嗖冒凉风,“大人您想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