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那不是她女儿。”
“怎么说?”她把烟屁股往地上划灭,跺着脚起身捶腰。
“第一,那女孩不像她,母亲的头骨是国字脸,女儿的头骨是小尖下巴,我不是遗传学的专家,我只说我的第一感受,她俩的骨相非常迥异,第二,孩子怕她,是那种独有的面对暴力时的恐惧,所以我故意把自己的围巾给她戴上,这就看到了第三,她身上有大面积的瘀伤。”
殷天好半天没说话,看着从远处奔跑而来的马悦琪,“我们警局福利也很好的。”
女孩粲然一笑,“这是我名片,以后殷警官有需要,随时联系,不只是保险赔付的事儿,其他的,也可以。”
这种女孩800个心眼子,个个都实心,算得上“蛇蝎”美人。
殷天闪了闪眸子,扬眉将名片揣兜,“周婉娩,既然早看出来了,为什么当时不说。”
女孩斯文地推了推眼睛,“那是警察的工作,我喧兵夺主,不合适。”
殷天“嘿嘿”笑,笑得周婉娩全身发毛,有些后悔说多了。殷天长臂一扬,招呼马悦琪进调解室。
马悦琪拍桌瞪眼,使出浑身解数,否认着侯琢说的每一条疑点,又被殷天堵得哑口无言。
她眼泪滚滚,擤着鼻涕唾骂她的哥哥嫂子,还有那个把她当小姐的前男友。
纸巾丢得满桌,她抵死不认自己砸了房间。
热切地描述着渔夫帽,说她尿丝袜时的惶恐和无助。
她抓住华子不放,又抓周婉娩,最后纠缠住殷天,“殷警官是吧,见死不救是吧,你这是渎职!”
殷天跟所长打着招呼往外走。
马悦琪八爪鱼一般,把她领子拽得歪斜,勒得脖子生疼,“你要敢走,我就投诉!我……我投得你停职!”
“开录!”殷天一声令下,侯琢掏手机录像。
“马悦琪,一次警告,放手。”
殷天在门口的监控下突然止步,她被箍得直咳,面色生起驼红。
马悦琪没放手,“你不能走,他今晚就会跟着我,我死定了,他知道我报警我死定了。”
“二次警告,放手!我再最后提醒你一次,骗保行为有大有小,没必要闹上法院,你已经焦头烂额了,不要再节外生枝。”
马悦琪哭嚷,“我没有撒谎!房子是他砸的,他故意这么做,让你们觉得我骗保,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你一般几点接女儿放学?”
马悦琪一窒,愣怔了半天,“4点。”
殷天食指中指交叠一弹她肩膀,“是不是4点,你心里清楚。”
她比马悦琪高,眼神向下一凛,让人生寒,比那渔夫帽男人还骇然。
马悦琪有些慌乱,小心翼翼地放手,“我死了,你们就信了,对不对。”
殷天脖子重获自由,两脚倒腾迅速上车。
“都一样,见死不救,狗屁的警察,狗屁人民公仆,人死了才管,呸!腌臜货!”
警车一启动,她气焰又软下来,哭一会嚷一回,哭时梨花带雨,嚷时凶神恶煞,“求求你了殷警官,我求求你了你别走!”
对街的五金店,陆一带着鸭舌帽,挑着膨胀螺丝、水泥钉、榔头、电缆、水管角铁。
他选得讲究又踏实,对比着品牌,寻摸着瑕疵。
帽檐下的小眼虚眯,活络地左顾右盼,窥到警车离去,马悦琪懊丧的叫骂踢脚。
他笑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细雪漫漫,白日昏沉。
明明下午3点,却有6、7点的灰黑。
残叶被凌凌烈风卷上天,直扑人脸,到处都是缩脖疾走的行人。
西城分局路口已经开始堵车,沿街的店铺亮起灯,安着沉重的大棉门帘。
玻璃起水雾,从外望去,人影含糊,像毛玻璃。
殷天把米和给她买的围巾拢了拢,揉了揉脖子。
几次拨打孙小海的电话,都无人接听,倒是一抬眼看见了刘秀瑛。
“刘……”车窗下移,殷天刚开口就灌一嘴寒风,冷气横冲直撞窜进她食道和胃囊。
她肠胃弱,当即就疼起来,顺带还崩出两个屁。殷天忙拧开保温杯,灌了口渣打柠檬热茶。
“刘队——!”
刘秀瑛第一声没听见,第二声才晃神,探腰躬着身,辨认马路对面殷天的小脑袋。
她就穿了个厚牛仔服,冷得撒腿往殷天车边跑,拍了拍窗户,指着一旁的重庆小面。
中午没吃饭,刘秀瑛大快朵颐地嗦着豌杂面。
殷天看中了椒香烤猪蹄,抱着啃。
“孙小海干吗呢,不接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