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七往桶里看了眼,螃蟹都跑光了,就剩一只在桶底下转悠,不得其门而出。
白忙活了。
她接过桶放下,拿起一件衣服,抬眼看着他。
几秒后,苏新七忍不住了,蹙蹙眉说:“我要穿衣服。”
“脱了的都看了,穿着的还不让看?”
他语气佻慢轻浮,苏新七听着就来气,正想发作,他却走开了。
她回头去看,他捡了几个小石子,一跃跳上一块大礁石上,拿着小石子砸海鸟,本来落脚歇息的一群白色海鸟被惊得扑棱着翅膀四下逃散。
苏新七眉头又皱起,忍了忍,也顾不上身上还湿湿的,迅速套上衣物。
穿好鞋,苏新七手上拿着浴巾转过身,那个“砬子”已经从礁石上下来了,此时正咬着一支烟,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拢着在点烟。
她走过去,在离他还有段距离的地方站定,手一伸,把浴巾递过去,“给。”
那人没搭理她,海边风大,他点了几次都没点着烟,低咒了句,抬起眼,勾了勾手,“过来。”
苏新七抿着嘴,没动。
他把烟从嘴上夹下,挑了下眉,冷笑着问:“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苏新七无比后悔自己刚才下海的举动,简直自找麻烦,她是奔着救人去的,最后却被人给救了,虽然她的出发点是想救他,但不可否认,现实就是他的确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再过来点。”
苏新七拢着眉站定不动,他倏地逼近,低头盯着她的眼睛,叼上烟,举起手拿着打火机做出点烟的动作。
“挡着点。”
苏新七瞟他一眼,把浴巾搭在胳膊上,抬起双手,帮他拢着烟。
她看着他,他微低着头,垂下眼,火光烤着她的手心,没一会儿,他抬起头,双颊微陷,尔后冲着她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苏新七略为嫌恶地偏过头,后退一步。
他咬着烟,伸手拿过她臂弯上的浴巾,苏新七觉得两清了,正要走,眼前一黑,浴巾又盖在了头上,还没等她扯下,就有人用浴巾在给她搓头发。
他力道大,动作毫无章法,苏新七身子都站不稳,左右晃动,她被蒙在浴巾下,看不清东西很没安全感,只能抬手去拍他的手。
“放开我!”她短促道。
那人被她打了两下,一把抓住她的手,随后拿走浴巾。
苏新七眼前豁然大亮,她一头长发被搓得乱糟糟的,脸还被浴巾蹭红了一片,火辣辣地刺痛。
她不快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扒拉了下头发,头发现在是不滴水了,可是打结了。
苏新七表情懊恼,始作俑者却一点歉意都没有,反而咬着烟一脸适意,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他又用浴巾擦了擦自己的湿发,边擦边走,到了边上拿起丢在一旁的黑色健身包,把浴巾随意往包里一塞,把包往背上一抛,随意地踩上夹拖就走,走到一半,他停下,侧过身捏下烟问:“不走?”
他走的是另一条道,离马路近,苏新七本想原路返回,但从这儿走回去还得淌水,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提上桶跟了上去。
苏新七隔着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跟着那人,她急着回去,可他好像故意似的,走得不徐不疾的。
磨磨蹭蹭,好不容易到了环海路,苏新七看到马路边上停着一辆踏板车,她觉得眼熟,仔细打量了下,有些意外,在看到那个“砬子”跨坐上车后,她更是讶然,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上来。”
苏新七听他这命令的口吻就反感,“不用了。”
她说完径自往前走,走了一段路,那人骑着车低速追过来,跟在她边上。
“喂。”
苏新七加快脚步。
他追上来,“风这么大,你里面不凉啊。”
苏新七下意识地往前后看了看,几个岛民正在马路的另一边整理浮球,那个“砬子”声儿大,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她沉着脸,走得更快了。
海风薄凉,狭带着腥味,午后日光明媚,海面波光粼粼,滑笏不定。
苏新七埋头只顾走,那个“砬子”倒是不再用言语招惹她,他骑着车,一会儿落在她后面,一会儿超过她在前面停下,始终随在她前后,海蟑螂一样,烦人。
走了会儿,她就觉得浑身黏糊糊的,自己都能闻到身上的咸腥味,尤其是头发,都打绺了,被太阳一晒还有小盐粒,湿哒哒的内衣裤贴着皮肤也很不舒服,不透气,像罩着一层保鲜膜一样。
从“情人礁”另一头走回家至少也得要二十分钟,她这幅模样回家,瞒都瞒不过去,不得把家里人唬一跳。
苏新七不想让父母忧心,她抿着嘴思索了会儿,最后抬眼望向前方,那个人又把车停边上了,一脚撑着地,似乎在看后视镜。
她打定主意往前走,这回没有越过他,而是站在车旁边,面无表情地问:“会载人吗?”
那人瞟了她一眼,不以为意道:“上来。”
苏新七又看了他一眼,没多犹豫,跨坐上了踏板车的后座,和前面的人隔着点距离,端坐好。
“去哪儿?”他掰了下后视镜,把唯一的一个头盔朝后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