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七也忍不住看他。
陈鲟偏过头,冲苏新七勾了下唇,“还不错。”
苏新七别过头,脸色稍霁,拿起筷子把鱼的眼珠子夹过来吃了。
陈鲟见了,觉得很可乐。
“来来,碰一下,新年新气象。”苏二叔举杯。
陈鲟举杯,看了苏新七一眼,她不喝酒,苏二叔就喊她:“小七,你舀一碗汤意思意思。”
苏新七抬头看了眼他们两个,放下筷子舀了汤,举起小碗和二叔碰了下,说了两句吉祥话,祝他新年快乐身体健康,正要收回碗喝汤时,陈鲟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下她的碗,他没说话,仅是看着她,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夜色愈沉,铁皮屋外面风声浪声交杂在一起,屋子里交谈声也没断过。
苏二叔喝了酒话就多,难得见到大陆人,即使对方年纪小,他攀谈的欲望仍然不低,他问陈鲟多大,家住哪里,父母工作……
陈鲟并不是有问有答,有时候还会故意借敬酒把话岔开。
苏新七发现他好像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事,神神秘秘的,二叔问了那么多也没问出什么,反倒是他把自己那点事全给倒出来了。
“海上生活苦啊,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还是大陆好,有个一亩三分地,踏踏实实的也不错……但是我们这些渔民祖祖辈辈都靠海吃饭,离不开了。”苏二叔放下酒杯,突然感慨了句。
苏新七抬眼看他,他的表情有点怅惘,眼神孤寂寂的很落寞,她知道二叔是酒后忆起了伤心事,想女儿了。
她的二婶婶是从大陆嫁过来的,五年前二婶婶嫌二叔一辈子在岛上当渔民没出息,劝他离岛谋生他也不愿意,最后两人离了婚,二婶婶带着堂妹苏新漾回了大陆,她们平时也不来岛上,二叔也就逢年过节能抽个空去大陆见见女儿。
苏新七给他舀了碗鱼汤,站起身递过去,“二叔,不能再喝了。”
苏二叔回过神,“就一杯,暖暖身子,一会儿还开船送你们回去呢,我有分寸。”
陈鲟把自己的碗推给苏新七,意思很明显。
苏新七眉间一颦,有点无语。
她抬眼看陈鲟,他眼神略微迷离,二叔的白酒度数不低,他可能有些醉了。
鱼汤在苏新七那一边,她就当他是够不着,也不和一个醉酒的人计较,拿过碗舀了小半碗汤,又把碗推还给他。
苏二叔在一旁见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觉得很有意思,年轻人之间一点小动作都显得青涩可爱。
他笑眼弯弯,一脸揶揄地问陈鲟:“我们家小七,漂亮吧。”
他表情洋洋得意,指着苏新七接着夸道:“不是我做叔叔的吹啊,我们小七,岛花……是岛上年轻女孩里面最好看的,比电视里的明星还标致。”
“二叔!”苏新七瞄了陈鲟一眼,觉得窘迫。
边上坐着要是熟人二叔说这种话倒也就算了,可陈鲟一个大陆来的,看的人知道的东西指定比岛上的人多,此时听到二叔的话兴许还会觉得乡下人无知还自大,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王婆摊子上的瓜,他一定觉得可笑。
苏二叔浑不觉侄女的心情,仍笑呵呵地和陈鲟打趣,“我大哥家就只有小七这么一个女儿,嫁去大陆我们可不舍得,你要是看上了小七,考虑下入赘我们老苏家,当个渔民,和我们一起出海捕鱼去?哈哈。”
苏新七听二叔越侃越没边了,抿了下嘴,眉头微紧,启唇正要阻止他接着往下说,声还没出就听旁边的陈鲟极低地呵笑一声,懒调道:“好啊。”
第9章 石头岛
苏新七晚上吃得少,吃了小半碗饭,喝了两碗鱼汤就饱了。
苏二叔谈兴不减,拉着陈鲟把沙岛的历史讲了一遍,又给他介绍岛上哪个地方好玩,哪些吃的不能错过,比导游还尽职尽责。
“可惜你只呆几天就回去了,不然我还能带你深度游,别看沙岛不大,好玩的多着呢,你问小七,她打小就上山下海满岛跑,小时候比现在活泼多了。”
陈鲟顺着话题自然而然地去看苏新七,她低着头在拆螃蟹,半点都没要搭理他们俩的意思。
“你要是多待一阵,还能跟船出海看看,海上玩的可不比陆上少,风景也美。”苏二叔忽的想到什么,一拍大腿,兴奋道:“渔排后面的石头岛,一会儿可以带你上去玩玩,那儿牡蛎多,夜景也漂亮。”
苏新七闻言,放下手中的花蟹,看向二叔,平静地陈述道:“我再不回去,爸妈该急了。”
“你在我这儿还能出什么事?”苏二叔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八点过半,时间是不早了,“去石头岛上看看风景,就送你们回岛。”
苏新七还想说什么,看见二叔面泛红光乐乐呵呵的,她嚅了嚅唇,还是默许了他的话。
苏二叔自己有艘小渔船,好几年前排的,年前为了讨个喜庆,他还特意给船身重刷了漆。渔船就系在渔排的木桩上,苏二叔招呼陈鲟和苏新七上船,把船解绑后驶出。渔排离石头岛不远,本来就是借它庇护渔民才能在海上安营扎寨,船驶了不到十分钟,苏二叔就减速靠岸。
“小七,你带小鲟上去玩玩,我在这儿等你们,有什么事喊我。”
苏新七下意识想回绝,下一秒就想到船没人看着不行,要她一个人呆在船上她也应对不了意外情况。
“哦。”她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接过二叔递过来的手电筒,踩着岸边的礁石登上岛。
石头岛是一座小型离岛,上面并不是只有石头,岛上还是有灌木丛和乔木的,只不过裸露的岩石占了大部分的面积,所以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每年台风季涨潮的时候,石头岛大半的面积都会被海水淹没,等退了潮,岛上的岩石上就会长满牡蛎,沙岛上的人平时常来石头岛上挖牡蛎,苏新七没事的时候也会跟着母亲来这,所以她对这座小岛并不陌生。
夜间的石头岛杳无人烟,一点灯火也无,冬季除了海浪声外岛上听不到其它动静。
苏新七拿手电筒照着路,也不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来,自顾自地往前走。
“小七。”陈鲟悠悠地喊。
“别这么叫我。”苏新七没好气地说。
“苏七?”
苏新七张了张嘴本想纠正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这个必要,反正过不了两天他就离岛了,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联系,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陈鲟不紧不慢地跟在苏新七身后,他步子迈得大,尽管她走得快,他一直也没落下。